而且,良哥有点不地道。一般人打架不打脸,良哥便要往彪哥的脸上招呼,不但将其右眼打青了,还往其左眼吐了口唾沫。更过分的是,彪哥那头整治了半个钟的发型,被搞得零乱不堪。“地中海”就此重现人间,看上去更加怵目惊心。
可想而知,这时的彪哥是非常愤怒而又伤心的。所以,当那位警察靠近他时,他的表现有又点失态了,语无伦次地叫嚣:
“塞你母,敢动我?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下岗,你信不信?”
说罢,真的掏出电话拔了起来。警察倒是一愣,以为真遇上了什么通天彻地的大人物,安全起见,只好礼貌地等着他把电话打完。
彪哥拔通了神秘人物的电话,尚未开口,对方便怒不可遏地骂道:
“操你妈的猪肥彪,你不是说昨晚没惹出什么事来吗?人都捅死了,今天又将现场烧个一干二净。还说没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彪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对方语气变得冷冰冰:
“记住,此事跟我没关系。杀人放火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彪哥又张了张嘴,最后彻底闭上了。同时,他挂上电话,低眉顺眼,羞羞答答地任凭警察摆布。
因为出了人命,还发生了火灾,前一天晚上参与斗殴的所有人,都被叫到了派出所录口供。包括刚与彪哥闹翻的小钢炮。
事后警察一看,口供的内容相当单一,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那晚为何打起来,只记得在对打的过程中,两个老大在旁临场,一个刻意扮着小马哥,一个大声唱着励志歌。
其实两个老大——良哥和彪哥自己也没想通,那晚为何会打得如此乱七八糟。
按照通常的黑帮片剧情,人带得越多,越打不起来。带人是为了提升谈判的砝码,并不是为了打架。真正需要打架决胜负,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直接让两位老大在场中角力就够了。
许多年以后,两位老大都忘记了寻找棋局残页这档子事,才很不情愿地搞明白,那晚打起来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说了两句粗话:一个骂了句“猪肥彪”,另一个说了句“塞你母”。
事件结果也没什么悬念,所有人都看到,陈猛和小钢炮对打的过程中,刀插进了老头子的心脏部位。老头子死了,第二天还被烧成了木炭。主犯是陈猛,从犯是小钢炮。
陈猛当场就哭了,抽抽噎噎向警察发誓:
“我没杀人,那一刀捅不死他的。我也没放火,只是回去看看老头死没死。”
一个警察被他逗笑了:
“捅不死?拿把西瓜插进你的心脏,看你死不死?”
另一个警察从旁点出了陈猛的逻辑不通:
“既然没杀人,你还回去检查老头死没死?你有病啊?当时船厂没别人,火不是你放的谁放的?难道是自己烧起来的?你明显杀人之后,还想毁尸灭迹。”
陈猛彻底无语了。过了一会,又想起港台电视剧里的情节,弱弱地问警察:
“我能不能找个律师?”
警察不耐烦:“可以。咱们是法治社会,你有这个权利。关键是,你有钱吗?”
陈猛抓住一线希望,朝另一边正在录口供的周伟良喊道:
“良哥,借钱给我找个律师行不行?”
周伟良一边向警察媚笑了一下,一边很没义气地朝陈猛建议:
“日你妹妹的,你就别给警察同志捣乱了,端正态度认罪算了吧。四十多双眼睛看到你把刀插在人家身上,天下还有哪个律师能捞你?费那钱干嘛?”
陈猛立马痛哭失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那边小钢炮听说自己成了从犯,倒没哭,脸红脖子粗地跟警察争论:
“刀不在我手上,不是我捅的。我也不是帮陈猛的忙,而是跟他打架,怎么就成了从犯?”
警察答曰:“你打坏了人家的锅,还把陈猛的刀往老头身上引,恰好刀又从铁锅缺口处插进老头子的身体,你不是从犯谁是从犯?”
小钢炮起身转头,当场与闹翻的彪哥和解,并向对方求救:
“彪哥,你说过我没事的。”
警察抓住小钢炮的肩膀,摁回坐位上,怒道:
“彪哥又不是法官,他凭什么说你没事?”
那边的彪哥心想,我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保你没事?再说了,下午你不但打听我的阴私,还跟我对打,肚子被你顶了一下,到现在还隐隐作痛。要不是受伤在先,后来跟周扒皮决战,也不至于这么狼狈。这么想着,便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小钢炮身上:
“塞你母,我没你这种兄弟。”
在场所有人都没听懂,怎么一进派出所,就没这种兄弟?只有小钢炮一个人听懂了,彪哥仍然对下午之事记着仇呢。他也知道,彪哥就算真的后台有大人物,也彻底指望不上。
心思转了几圈,小钢炮也学着港台烂俗电视剧的语气,哭丧着脸向警察哀求:
“我做污点证人行不行?”
警察捂嘴发笑,随即指了指满屋子的小流氓,摇摇头拒绝:“不需要了。看看,满屋子都是,我们都嫌证人太多,罪犯太少。”
小钢炮不死心:“可我就在旁边,看得最清楚呀。”
警察还是摇头:“四十多双眼睛,还有哪个角度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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