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至此,作为一个验尸多年,极具经验的仵作,那宋姓仵作站起身来,神情颇有些傲慢,他可是验过成百上千具尸身,所定下的案子也不在少数,还从未有人提出过任何的不妥,可眼前的这个清秀少年,却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他的断定,心中有些不屑,便拱手道:“哦?老朽宋禹先,依下于验尸断案也有些心得?若真是如此,老朽倒是愿闻其详!”
梅常卿也不再避讳,上前拱手行礼,直言道:“方才听过宋仵作的判词,在下有三点疑惑:第一,仵作大人刚才所说,似乎并未判定死者亡故的时辰,要知道,但凡亡者,其故去的时间对于其死因可有着巨大的影响。
第二,仵作大人对女子的尸身做了详细的检验,却并未对周围的环境做出任何的判定,而环境证据,往往比尸身上的发现更有说服力。
再有,尸身虽然皮肉尽去,可仵作大人只是详细翻看了其衣裙,死者的头饰的来历,其贴身之物,如肚兜,以及鞋袜等也未作细查。
以上三点,皆可影响死者亡故的真实原因,以及其身亡的具体经过,仵作大人却并未给出详细的说明,所以,在下出言阻扰,实属情非得已。”
宋禹先闻言,先是一惊,呆呆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语,红枫岭为坟茔聚集地,锯齿蝇也是这山岭之中所特有,今日,闻听命案发生在红枫岭,又是为锯齿蝇所伤,所以,他先入为主,认定女子身亡实属意外,便没考虑这些只在命案时才会留意的细节,却没想到,恰恰因为这些细节,令他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驳得无言以对。
周胜也诧异莫名,求助般的看向宋禹先,见他沉默不语,心知眼前的梅常卿所说,定是确有其事,回过头,亦是一副惊奇的表情看向梅常卿。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少年,居然对于验尸也如此熟知。
人群中,一个小姑娘,高高扬起小下巴,一阵讥笑,调侃道:“怎么,你们皆是公门中人,职责所在,于验尸断案,应该严谨详查才对,却不如这位公子这般心细如发吗?”
周胜看了看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低下头不言不语,紧紧抱着自己的佩刀,不时的瞥了一眼宋禹先,心中颇有怨气。毕竟,堂堂县衙的捕头,查案时却惨遭一个门外汉质疑,更有甚者,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调笑与他,可他偏偏有错在先而无言以对,实在是有损威严,颜面扫地。
宋禹先也是老脸一红,羞愧难当,自觉刚才太过自负与傲慢,拱手赔礼道:“老朽失言,梅公子心思缜密,出言提醒,老朽谢过!只是不知公子有何疑义?”
梅常卿见气氛尴尬,身边的围观群众也窃窃私语,低声议论,慌忙拱手回礼道:“宋仵作无需介怀,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所得,在下只是一时侥幸言中,论验尸断案,当然以仵作大人为准。”
其实,刚才宋禹先下判词的时候,梅常卿已经察觉有异,而他,在华夏之时,除了对奇异生物喜爱之外,也对那些悬疑断案的连续剧情有独钟,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讲述宋朝提点刑狱司宋慈的那部《洗冤录》,其中对于验尸可有着异常严谨的介绍。
“宋仵作,据在下所知,锯齿蝇吞噬尸身,耗时颇多,若尸身已化为白骨,必是已然逝去数日,那么……”
梅常卿刚要帮着宋禹先估算女子死亡的时间,看向地面时,却突然停住话语,瞪大了双眼,满目惊奇。
刚才只顾着与周胜,宋禹先解释自己喝止的缘由,没来得及仔细琢磨,此刻细看之下,尸身头顶发髻上的白色珠花,裹着白骨的黑色长裙,沾满泥污的绣花鞋,这……这不正是刚才制衣铺门口,受到马儿惊吓而倒在地上的那个身上带有淡淡的尸腐味的女子吗?
女子提着装满元宝香烛的竹篮,孤身一人出了南街,直到自己前来红枫岭,看见这一副白骨,前前后后,至多也就半个时辰,这锯齿蝇食人不假,可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将人吞噬得只剩骨骇绝非一时之功,怕是要将这红枫岭上所有的锯齿蝇召集起来才能办到。
想明白这些,梅常卿惊道:“不对,仵作大人,此女死因有可疑!”
众人闻言,俱是身躯一震,依照宋禹先刚才的断定,女子在这红枫岭上,受到锯齿蝇袭击,意外身亡,而此刻,梅常卿的说法,几乎是颠覆了宋禹先的判断。
宋禹先也惊诧不已,低头看了一眼尸身,甚为疑惑,态度却谦逊很多,低声道:“梅公子何出此言,还请明示。”
梅常卿也不再多礼,解释道:“仵作大人,半个时辰前,我曾在县城北街的成氏制衣铺见过此人,时间上根本难以吻合。当时,她便是这身衣着装扮,手中提着一个装满元宝香烛的竹篮,应该是前来红枫岭祭奠亡故的家人,而且,我还曾闻到一股尸腐之气,由这女子的身前散发而出,气味极淡,若不接近仔细嗅之,也很难闻到。”
“啊?”
周捕头也是一惊,疑惑道:“尸腐之气?”
梅常卿点了点头,看向周胜,继续道:“是啊,还有,周捕头,此女手中的竹篮不在此处,她孤身前来祭奠,只要搜寻这红枫岭上,何人的墓碑前有烧过纸钱的痕迹,想必便能知晓女子的身份。”
周胜闻言,立刻明了这案子必有内情,慌忙挥手,示意属下衙差前往山岭搜索。待到一众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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