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刘万程拿走了一些,还有当时总厂号召清三角债时,别人拿走的,基本是一笔糊涂账。
总厂财务处一年以前就有指示,不再保留过去的账单。意思就是,我们欠人家的肯定不还了,人家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要了。
财务处这个指示是有道理的。这里面太乱了,保留着只能惹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谁给牵扯进去。
二分厂保留的这部分,还是张年发偷偷留下的,他觉得都毁了挺心疼,那毕竟是钱啊。说不定啥时候碰巧能要回点来呢?
王会计是老张的死党,老张让毁掉,他当然也就执行了。至于刘勇,他根本就不知道张年发没有完全执行总厂财务处的指示,保留着许多账单。
这一点上,刘万程不知道内情,倒是多虑了。
张年发是个忠厚的人,和他处久了,有了感情,他也不一定事事坚持原则。连刘勇都能利用他这个性格,当书记时把持营销大权,何况是刘万程?他更不忍心害他了。
从高强那里,张年发知道了刘万程开公司的目的,就更是压下这事不提了。但他也不想跟高强一样,对工厂失去希望,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而自以为得计的刘万程,压根儿也没想到,张年发早就识破了他的阴谋。
张年发走后,第二天,高强瞅机会找到刘万程,和他在刘万程的经理办公室里,把这事说了。
两个人关了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去上,高强就严肃了问刘万程:“万程,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搞厂子的本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刘万程就沉默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年发昨晚来过了。
但总是撒谎,只能是糊弄高强一时,这事他早晚得问。
好一会儿,刘万程老实说:“叔,是我贪污厂里的。”
高强就点点头问:“旧账,对不对?”
刘万程就吃惊地看着他问:“叔,你咋知道?”
高强就告诉他说:“昨晚年发过来了。”
刘万程就点点头。这事儿,张年发早晚能猜到,这个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现在估计那些他签字的条子,已经都销毁了,他也不怕他告发他。
不料,高强下一句话就吓着他了:“你从厂里走了的第二天,张年发就知道你拿走了那些旧账。你所有的签字借条,都在他手上攥着!”
高强是故意吓唬一下刘万程,省得他知道张年发已经销毁了证据,他来个抵死不认,这小子不是干不出来。
果然,刘万程脸就白了。
有这些证据在,张年发如果不徇私情去告他,就算他现在把账连本带利还上,也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他就纳闷了,张年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他就问高强:“叔,张厂长突然跟你提起这个,是不是要告发我啊?”
高强摇摇头说:“他要是想告发你,也不会等到今天。他就是当面不好意思跟你提,怕你想多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告诉你,让你想想,你有今天,也是江山机器厂给你的,你开工厂的本钱里,也有二分厂那四百多兄弟姐妹的心血,不要忘了你起家的根本!”
刘万程就叹一口气说:“叔,我一直也没忘,更不敢忘。如果江山机器厂有了希望,我就是把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还给厂里,我也愿意!”
说到这里,刘万程就不言语了。
高强也不言语,等着刘万程继续说。他想听的,是刘万程最后的态度。
许久,刘万程才说:“二分厂如果想再次好转,靠现有设备,恐怕是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一个项目,购置先进设备,转产。可是,目前厂里这种情况,实现这个目的的困难很大。当然,如果张厂长实在支撑不下去,我可以现在就把该还的钱,连本带利,甚至包括通货膨胀贬值的部分,都还给他。可是,现在这部分钱到他手里,能不能用到转产上,只能靠他可以自己判断了。”
高强想一下就问:“那,你的意思呢?”
刘万程说:“以张厂长的能力,只要刘勇不过多干预,就是不依靠这笔钱,只要他肯努力,暂时保住工人工资也是没有问题的。有一天条件成熟了,他可以把这个钱从我这里全部拿回去,购置新设备,转产。你知道,咱们市里的公司,就是专门做项目开发和运营的,手里也有几个项目。如果二分厂现在能够有条件,卖掉所有的旧设备,自筹一部分资金,再加上我这里早就准备好的这部分资金,重打锣鼓另开张。有张厂长在,他只管生产,把销售渠道委托给咱们,二分厂就活了。”
高强就长叹一口气,半天才说:“你这个想法是长远之计。你说的对,现在条件还不成熟。我把你的意思跟年发讲讲,到底怎么办,他自己拿主意吧。”
这天晚上,两个人打开心扉,谈了好多问题。刘万程就发现,高强虽然年纪大,却比张年发灵活,知道拐弯。
现在,他脑子里有好多观念,和当初在厂里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人之所以可以打开心扉畅谈,也是因为他们在一起工作群,在彼此的磨合当中,渐渐达成共识,向着一个目标前进了。
但是,高强想不到,他跟刘万程提了张年发的事,刘万程就得准备一部分资金不敢动,随时准备还给张年发。而这笔资金,正是他准备用来对铸造分厂先期投入的。
没有了这个资金,他原来和银行方面达成代管铸造分厂协议的计划,就无从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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