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到达周君泽别院时,他与薛侧妃刚从山上下来。两人衣衫上沾着露水,脚上带着泥,侧妃手里还提着用草编成笼子,里面关着一只色彩斑斓的硬壳虫。
常青看见那种东西就后背发麻,忍不住移开几步,“殿下还会编这种小玩意?”
周君泽难得的眉目舒展,是一个开朗的少年模样,“小时身边小太监教的。”
“府里乱七八糟的,殿下却在外面游山玩水。”
“我在或不在,没有什么区别。”周君泽不在意道,把躲在自己身后的薛嘉萝推出来,对侍女说:“带夫人去更衣。”
薛嘉萝拎着自己的虫子,一步三回头跟着侍女走了。
远离了虫子,常青的表情终于自然了,“看殿下心情不错,想来那晚灾祸一定是意外了。”
周君泽道:“我还不知火是因何而起,不过烧的不严重,没什么可操心的。”
常青忍不住说:“殿下心宽。”
周君泽笑了笑:“六平山的宅子我也是第一次来,今日就当你为贺我新宅而来,留下来陪我喝几杯。”
“可我没有备礼……”
“无妨,下次补上。”
午膳时,薛侧妃出人意料的没有出现在饭桌上,不知是不受宠了还是太受宠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接着方才的话头说道:“薛清被殿下害惨了,他调出兵部做了太常卿,官升sān_jí,朝中大多都在议论他卖女求官,靠了殿下才能得了那个官职。”
周君泽喝了一杯酒,随意道:“他也不算白受骂名,的确是我想让他升官他才有今天。”
常青愣神,“真的?”
“我说谎有什么好处?”周君泽看了他一眼。
“不是我怀疑殿下……只是前段时间,您还与孙除闹得厉害,这才几天……”
“跟孙除没有关系,薛清算是我的姻亲,走个后门而已。”
这么直爽坦荡的理由让常青一时说不出来话。
“常校尉。”周君泽忽然叫他,“你是代谁来问我的?”
“什么代谁……”常青说到一半板着脸,“你这……你是怀疑我做了什么吗?”
“没有就好。”周君泽转眼间言笑晏晏,方才的怀疑仿佛是在逗弄他一般。
他脸色变得太快,让常青一时摸不准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不等他再说什么,面前酒杯又满上了。
三壶酒喝完,周君泽目光游移已经有了醉意,常青的脸红的更厉害,他道:“殿下是时候……娶亲了……”
周君泽眼神移过来看他,没有说话。
“有了正妃后院才……才能安宁……”常青尽力把话说清楚,“你也是年龄了……”
周君泽靠在椅子上,眼睛黑沉,思索许久后笑着说:“娶亲……是个好主意……”
常青又连着喝了两杯,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次……殿下莫要胡来……”
“该娶谁,自然是陛下说了算。”相比醉得坐不住的常青,周君泽显得越发清醒,他越过桌面给常青杯中满上酒,“谢你为我忧心。”
周君泽何时说过这种话,常青心里刚有了半点警觉就被涌上头的醉意掩盖了,他醉醺醺的,“应该的……应该的……”
常青头疼难忍,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身上有浓重的酒味,昨天昏了头,让周君泽骗着喝了不少酒。
他叫来门口小厮,又问了一遍:“殿下那边快了吗?”
小厮面无表情道:“奴才替您去瞧一瞧。”
这一去,却没有再来,想来是被他问的烦了。
常青又枯坐许久,终于听到周景黎的声音。
常青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周景黎随意一挥手,匆匆问:“如何?”
“熙王说薛清升官就是他本人的意思,因为薛清是他是姻亲,所以……”
周君泽最开始说这话就在周景黎的别院里,他怎会不知道,他只是想这背后肯定还有更深的用意,结果派了周君泽相处十多年的师父去打探还是一样的回答。
他显得很失望,“我就知道他向来谨慎。”
常青道:“卑职无能。”
“不怪你,这件事本就让常校尉为难了。”周景黎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看来你也不行啊……”
常青沉默许久,忽然又说:“熙王似乎有娶亲的意向了。”
周景黎挑眉,“哦?”
“前几日他后院失火,我稍微提了一句该有个王妃来替他掌管后院,他看起来听进去了。”
周景黎笑道:“这件事我会告诉父皇,熙王是时候成家了。”
常青再想不出什么可以说的了,他陪伴周君泽十四年,却很少知道他的秘密,出宫后更是如此。虽然周君泽身边管事说他是熙王半个长辈,可这个“长辈”里有多少真假,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周景黎等了一会,见他不再开口,起身道:“今日有劳了。”
常青脱口而出:“太子殿下,卑职犬子……”
周景黎安抚他:“令郎自然是好好的在做他的左中郎将,不必忧心。”
太子走后很久常青还坐在原处,他想起那年十三岁的熙王殿下,面上冷静,眼神慌张告诉他:“我杀人了。”
“背后议论我,我就要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从那以后,他变得越来越冷酷,他不懂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多疑,他隐约听闻,一旦他失控,从来都是痛下杀手没有半点顾忌。
他曾是真心替他着急、为他痛心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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