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正安原本是料定裴然这回是再也翻不了身,正是志得意满之际,却听到了这道圣旨,又惊又气的几乎连手中的笏板都拿不稳,险些掉到了地上。
他是要把裴然送到阵前去送死,可不是让他领了兵权去立功!
皇帝都已经沉疴难医了,还不肯把虎符玉玺都交给太子,难道,还打算换太子不成!
跟他比起来,太子却是淡定的多。
东宫里。
他慢条斯理的给怒气冲冲的谢正安泡了一壶茶,神情闲适。
“舅舅何须心急恼火,事情不仍旧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吗?”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就是憋着一团火!”
谢正安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分外的阴毒。
“不若我们在军中布下几个细作,趁机解决掉裴然,再栽到鲁王的头上去!”
太子端起茶盏放在鼻尖下嗅着茶香,微勾起唇角笑道:“舅舅难道不明白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谢正安微微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
太子的意思,是让裴然和慕云彦斗个两败俱伤,再一举解决掉他们两个?
可是,裴然和慕云彦可都不是愚笨之人,若是他们察觉了出了此事的端倪,反倒联起手来合力对付太子可怎么办?
“舅舅放心,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联手的。”
太子挑着眼角,悠悠的一笑。
“因为慕云彦想要的那件珍宝,现在归裴然所有。”
谢正安有些糊涂了。
“那若是裴然直接把这珍宝送了给慕云彦,那岂不是······”
“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太子唇角的笑意越发的幽深。
“因为这件珍宝,最后,只会是孤的。”
顾无忧很想跟着裴然一起去前线,可是裴然却不许。
军中刀枪无眼,杀机四伏,他并不想让顾无忧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贺之简也劝说顾无忧留在京都。
她就等于是裴然一个援手,或者裴然在前方有粮草医药方面的困境,她也可以擅用自己的长处去帮忙不是?
顾无忧想了许久,到底还是妥协了。
军事兵法自己的确不擅长,硬要跟去,还得让裴然分心来保护,反倒成了拖累。
不若好好替裴然守着大后方,若是他真的陷入困境,自己也可以想办法去营救。
大军开拨已有数月,却一直未曾有大捷的战报传来。
京都开始流言纷纷。
有人说裴然不敌夜秦,节节败退,已然被擒。
也有人说军中有细作通敌,将裴然的行军路线泄露了出去,裴然遇伏,性命不保。
朝廷也不知为何,一直不发关于前方战事的邸报,任由这种流言喧嚣直上,人心躁动。
光正殿。
皇帝倚在明黄的大迎枕之上,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时不时发出的剧烈的咳嗽声。
他看着内侍刚刚呈上来的几本奏折,面上是止不住的冷笑。
这些都是六部重臣所上,说如今大敌当前,内忧外患,急需安抚人心,稳定局势,所以建议皇上将虎符玉玺传给太子,让其全权处理军政大事。
太子,这是终于坐不住了么?
这些天,他身边的宫人内侍和禁军已是全数调换。
莫说召见亲信大臣,他连自己的寝殿都迈不出去,也传不出任何的消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皇帝,已经被软禁了。
太子,他终于要动手了么?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藏在身体里的寒意从五脏六腑汹涌蔓延出来,连指尖都止不住的冰凉。
他为了守住这个皇位,舍弃了很多的东西,也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可到头来,他的儿子,也要为了这个皇位,来沾上他这个父亲的鲜血么?
呵,这还真是天大的讽刺······
他挥退了殿里伺候的宫人,费力的从床上起身,走到书案边,颤颤巍巍的拿起狼毫笔,拟了一份圣旨。
拟完之后,他按下书案边的机关,取出一方汉白玉玺来,用尽身上的力气在圣旨上按了下去。
这一辈子,他做了许多错误的决定。
但愿这一次,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没有再做错。
顾无忧也有些焦急。
裴然已有半月没传信回来,前方的情况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虽说她相信裴然一定会平安无事。
可是这颗心仍旧是安定不下来。
这日黄昏,她正倚窗沉吟,却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永清从门外掀帘进来,面色紧绷,神情严肃。
“姑娘,出事了。”
顾无忧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殿下怎么了?”
永清摇摇头。
“不是殿下,是子寒,他今日去了温泉山庄练习骑射,却宫中来人强行带走,贺公子阻拦无用,反被打伤。”
顾子寒被宫中来人带走?!
顾无忧有些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是谁?!
小春也急匆匆的进来,说道:“姑娘,宫中派来内侍,说是太后召您进宫。”
太后?
为了让能好好的“教导”自己,连挟持小孩子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么?!
顾无忧半眯了眼眸,心中隐有怒气弥漫而上。
“备车,进宫!”
日光消失在了大路的尽头,宽阔平整的道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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