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真听了,不禁笑道:“谢公的祖父母真是感情笃深,夫妻情深义厚可见一斑啊,真令人羡慕。”
谢灵运摆摆手,抿了一口兰花酒,摆手说道:“那都是早些年祖父的趣闻逸事,不足为题。”说着,招呼众人喝酒。
几杯下肚之后,刘义真双颊赤红,豪气顿生,借着酒意嚷道:“好酒,人生得意尽欢颜。只可惜,父皇没有让我接替他的皇位。否则,我若当上皇帝,以灵运公、延之兄你们二位的独一无二的才华,怎么可能只委屈做个闲官呢?依我看,做个丞相也绰绰有余。”又指着其他几人,“你们几个也可为中书舍人,方不屈才。”
众人听了,拍案连声叫好,“别人做皇帝,我们懒得侍奉他,请我做官我也不做。义真若是做了皇帝,我们几个倒是愿意出山效力。”
绮云听了他们这话,眉头微蹙,心里暗想:他们饮酒笙歌,狂放不羁,放浪形骸,不愧为fēng_liú名士。但这些出格的话只怕落入有心人的耳中,便留下话柄了。日后,得要想个法子,让义真明白才好。
酒过三巡,谢灵运的族弟谢惠连提议道,“今日高兴,天气又好,不如我们做几首诗,方才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众人连声叫好,谢灵运醉眼斜睨了他们一眼,“单喝酒有什么痛快? 吟诗清谈哪能少得了五石散,只有服了散之后方觉过瘾。”众人闻言,皆连声附和。
“五石散是什么?”吟雪很好奇。
颜延之道:“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吟诗清谈都要服散饮酒。你们小姑娘则不吃这个的。”
谢灵运笑着说道:“小姑娘,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一剂延年益寿之宝药,有人赞它是制作之英华,群方之领袖。吃了飘飘然,有如腾云驾雾,脱胎换骨一般,令人神清气爽,超凡出尘。”
说罢,他们命人摆上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再加上防风、白术、人参、桔梗、干姜、桂心等药物。小厮将磨好的五石散一一分发给众人,轮到义真时,义真微笑着摆手止住,众人见了也不勉强。
绮云轻声问邻座的义真道:“灵运公说的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何不服用?”
义真小声答道:“父皇在世时,严格让我们兄弟禁用此物。五石散虽好,但毕竟是一种药物,服用的过程容易出错。魏国的道武帝拓跋珪就是经常服用此物,导致心性大变,后在宫乱中死于非命的。”
绮云点点头,想起了当日在白云山竹屋外,听崔浩说拓跋焘的祖父喜欢服用五石散,不知为什么,却导致性情大变,不得善终。知道这五石散虽是流行之物,却也是暗藏危险。
众人服散后,个个面红耳热,把外袍脱了,改为轻裘缓带,看上去似药效发作身体燥热,猜拳饮酒,行散狂呼,形容比之前更加豪放不羁,甚至有几分痴狂。颜延之甚至坐不住,起身边走边歌。
谢灵运面色发红,松了松衣领,也嚷嚷道:“谢某服了寒食散,文思泉涌,诗句已成。来呀,笔墨伺候着。今日正好是灼华郡主的寿辰,我写这首送给郡主,如何?”小厮铺开雪白的纸,呈上笔砚。只见他挺笔走墨,一挥而就:
飞客结灵友,凌空萃丹丘。
习习和风起,采采彤云浮。
娥皇发湘浦,霄明出河洲。
宛宛连螭辔,裔裔振龙旒。
绮云见他写了好诗送给自己,喜不自胜,拿起来轻声吟读。谢灵运一把拉住正在行散狂呼不止的颜延之,把他拉住,斜睨着他道:“今日是小郡主的生日。延之兄,你不妨也和一首诗,送于郡主,如何?”
绮云忙上前,对他笑道:“颜公不用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您作的《五君咏五首之嵇中散》,绮云经常吟诵。不如,您就把那首诗送给绮云吧。”
“郡主对延之倒是厚爱。好,难得郡主如此喜欢老夫的诗,那老夫便偷懒了,不用另作诗了,就写了《嵇中散》一诗,送于郡主便是。”说罢,颜延之拿笔蘸墨,龙飞凤舞地写下了:
中散不偶世,本自餐霞人。
形解验默仙,吐论知凝神。
立俗迕流议,寻山洽隐沦。
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
众人见了,拍手叫好。谢灵运这回不乐意了,拉着绮云,非让她说出个高低不同来。
绮云笑道:“康乐公的诗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而颜公的诗则笔端蕴秀,美不胜收。都是诗中的上品。谢公的诗,我最喜欢‘飞客结灵友,凌空萃丹丘’。颜公的诗中,我最喜欢‘龙性谁能驯’,一句话便刻画出嵇康一代fēng_liú名士,入骨三分。”
义真点头道:“颜公的这一句‘龙性谁能驯’实在是高妙。据说曹操曾和刘备煮酒论英雄,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能叫做英雄的人,应该是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的人。而嵇康这样的人,堪称真正的英雄。”
吟雪好奇地问道:“嵇康是谁?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为他作诗?”
谢灵运呵呵笑道:“他是魏晋时期第一fēng_liú人物,他的朋友山涛称赞他站时就如孤松独立,醉时就似玉山将崩。从容出入,飘飘若仙,让人仰慕不已。”
吟雪拍手笑道:“原来他是个美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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