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回头,只是步子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他和他身侧的人,他的一切,尽数消失在冰冷的秋夜里。
烟火散尽,广场上的人也逐渐的散去了,只剩下惶惶的灯光,伴着她。
她不知什么时候把脚上的鞋子也走丢了一只,直到脚掌磨破出血,她才察觉到疼。
她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站了很久,方才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走到长椅上坐下来,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刀子割着一样的疼,她捧着自己的肚子,低下头笑了笑,眼泪又涌了出来。
“只有你会一直陪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掌珠弯下身子,她抱紧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肚中的小家伙骨碌翻了个身,小脚丫还踹了妈妈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掌珠的眼泪不停的往下落,不停的落,到了最后,终于再也哭不出来,终于干涸了。
没事儿的,不要哭,曾经到了那样的绝地都熬过来了,如今这算什么,不过是日子又回到了刚到康普顿时的光景,她那时候一个人不也过的挺好的吗?
可是……
如果她不想做饭的时候,怎么办?如果卧室的灯坏掉的时候,她怎么办?如果房间里再出现虫子,她怎么办?如果出去买菜的时候又下雨了,她怎么办?如果半夜里生病,肚子疼,她怎么办?
她走到隔壁的房间,再不会轻轻唤一声那个名字,就有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了。
再不会,觉得无聊或者难熬的时候,有个人陪着她走过这里的每一个街道,慢慢的,走到夕阳西下了。
如果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只是为了这一场灿烂而又凄凉的告别,那么,渠凤池,我宁愿我们从来都不曾认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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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是渠凤池买下来的,她从这里搬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来时的衣物。
那个钱夹,被她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茶几上。
她事后才知道,他那天晚上为什么忽然问起钱夹的事,后来她看到钱夹时方才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他留给她的东西,就在她最熟悉的地方。
里面有几张卡,厚厚的一沓现金,还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数字,是银行卡的密码。
还有一行字。
对不起,忘了我。
她没有哭,她只是平静的把字条折起来,重又放回了钱夹里。
里面的钱她没有拿,卡她也没有动。
她不是生气了,她从不会生他的气的,她欠他一条命,宝宝也欠他一条命,她已经永远都还不清了,她不想再欠他的。
他离开了,她却还要花着他的钱,住着他的房子,这算什么事。
爸爸生前常说,不是我们的东西,不能要。
渠凤池不是她的,他的钱,自然也不是她的。
她走的那一天,阳光很好,隔壁的日本太太正鞠躬送丈夫上班去,看到她拿着行李,热情的与她打招呼:“……是出去旅游吗?你的丈夫呢?”
她对着那太太笑了笑:“他出去买东西了。”
“玩开心一点啊……”
“嗯,谢谢你。”
“那么,再会了。”
“再见。”
她摆摆手,与那太太道别。
走过蜿蜒的小径,穿过花园,孩子们踢着皮球,她站定,微微笑着望着他们。
再见了,她生命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再见了,真的,真的有些舍不得啊。
她定定的看着落光了叶子的树,瓦蓝瓦蓝的天空,用力的嗅了嗅泥土的清香。
她不会忘记的,永远。
一个月后。
一家小小的私人诊所。
医生为掌珠做了细致的检查之后,微微蹙了眉:“……你的胎位并不好,宝宝个头比较大,而且预产期也就在这几日了,最好还是住院观察着。”
掌珠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自己余下的钱,如果现在就住院,那么宝宝出生之后就困窘了,她抿紧了唇,挣扎了很久,还是谢绝了医生的好意,执意回了租住的小公寓。
一个月后,宛城。
傅竟行举起酒杯,庆贺傅家的商业帝国,再上层楼,曾经在宛城煊赫无比的聂氏,正式并入傅家旗下,从此以后,再不姓聂。
聂明蓉站在那些庆贺的人中间,觉得这一切讽刺无比。
如果数月前,她知道最终聂氏仍是这个下场,她又何必做那样龌龊的事。
到她敬酒的时候,傅竟行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聂明蓉苦笑了一声,举起酒杯:“傅先生,恭喜。”
傅竟行并没有给她难堪,与她碰了杯,却不曾说一个字,就淡漠的移开了视线。
聂明蓉垂下了眼帘,苦涩的将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傅竟行不再应酬那些人,转过身走到露台上,他举起酒杯,对着远方敬了一下。
聂掌珠,你不是把你的聂家,你的亲人,看的比一切都重要么,那么,如今看到聂家成了这样,你还能安心的过你的日子吗?
聂掌珠,与我碰一杯吧。
我,先干为敬了。
傅竟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耳边只有背后的喧嚣,和天台上吹过来的风,隐约的呜呜声,阴沉沉的天幕里,飘下了一朵一朵的雪花,她走之后的第一个冬天,就这样悄悄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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