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芷娥刚才所问所想的这些问题,顾苍其实早就已经思考了许多遍了,不然也不会特意创办一个民报,谋定而后动,是他的做事准则,当下马上便开口回答了起来。
“百姓不识字也无妨,我会让衙门从学塾里专门招募一些讲郎,在茶楼酒馆等各处为百姓们宣讲这民报里的内容,至于你刚才所说的,关于这些版面的问题,我不敢苟同,国,不是你我之国,也不是一人之国,这是大家所共有之国,没有百姓,君王就是一个空架子,没有足够强势的领导之人,百姓们就会成了无头苍蝇,任人欺凌,圣人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可覆舟,两者本就是相辅相成的,既无高低贵贱之分,又何来‘不便告诉百姓’一说呢?”
“既然大家都是凉国人,那大家就都有资格知道我们这个国家所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边关有战事,百姓知道了,也不一定就会慌张,只要我们为他们讲通了其中的道理,那大家自然会同仇敌忾,一起抗敌,至于‘娱乐’,只要掌握好一个度,自然就没有问题,若是长期让百姓们处于重压之中,那么有朝一日,他们不是被彻底地压垮,就是愤而造反,而娱乐栏目则正好是一个宣泄口,通过这种方法,能够潜移默化地宣泄掉人的负面情绪,百姓开心了,自然就会更加努力地工作,顺便还能减少他们犯罪的可能。”
顾玄说着,露出了一双拢在袖子里的手,因为体内的气血亏空太过严重,双手十指细白就如女子一般,上面清晰可见一条条紫色的脉络。
他猛地将双手合在一起,神色有些兴奋地道:“百姓,官员,君主,路边的小商小贩,甚至是青楼妓*女,我们就如这双手十指一样,虽有长短之分,却无高低之别,因为我们都是凉国人,我们是一个整体,是我们组成了凉国,我们吃的,看的,本就不该有分别,不是吗?”
他这些话,对于一直崇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习惯了遵循儒家规矩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不可言说的巨大震撼,称得上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就算现在他们还琢磨不透其中的道理,但终归是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
这就好比是从小只吃过米饭的人,虽然从未见过面条,但哪怕只是闻到了那股异样的香味,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探索的好奇心,会思考那是什么东西,能吃么,好吃么,哪怕这一代的他们找不到香味的来源,到了下一代,下下一代,一直延续下去,总归会找到的。
顾苍的话,就好像是一道光,直接撕裂了他们原本的世界,让他们从缝隙处看到了外面的风景,让他们产生思考,自己走出桃花源,外面亦还有大千世界,哪怕下一刻缝隙直接又封闭了,那也无妨,起码对方已经见过了,不是吗?
得益于他这些年的不懈努力而建立起来的威信,以及树立起的一个革新者的形象,所以哪怕他的话根本就是颠覆性的,是祸乱纲常的东西,却也没人会直接地嗤之以鼻,不以为意,或是直接掘弃,只当自己没听见,相反,他们都愿意去思考,想要从这方面离这位凉国未来的主人近一些,若是换个人来说这些话,只怕就要被当成疯子和反贼了。
看着对面的兄妹二人已经完全地呆住了,顾苍心知这些话其实不该这么直白地说,这完全是拿自己的世界观去强行撼动和改变别人的世界观,尤其对面两个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更不该用这么粗暴的方式来灌输,唯有潜移默化的,才不会引起对方下意识地反抗,而且效果也会更好。
其实民报,便是其中一个方法。
当下,他赶紧就想着要转移话题,眼睛一瞟,就朝着旁边一直垂手而立的下人语气严肃地嘱咐道:“这是第一次,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只是有些地方的墨迹糊住了,这种以后就直接丢掉重印,总之一定要确保每一份民报上的每个字都能看得清楚,明白了吗?”
那下人被顾苍郑重的语气给吓了一跳,赶紧躬身答应道:“是,太子。”
顾苍满意地摆了摆手,随意道:“走吧。”
对面现在才缓过神来的张允国正想由衷地拍一个马匹,却没看到旁边妹妹的眼中冒出异彩涟涟。
张芷娥感慨道:“父亲曾说太子的眼光跨越千年,对革新之事,有十分独到的见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晓露站在顾苍的身后,这时候也探出头来,满脸骄傲地道:“我家太子,自然是非常人可比。”
对面的张允国见了,大笑着点头称是,而旁边的凝霜,则是悄悄地捏了一下妹妹的手臂。
顾苍对此,只能苦笑着道:“就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真要落到了实处,阻力不少,到时候还需要各方的鼎力相助才行,万民一心,则无往而不利。”
他先前在自己父亲的寿诞上呈的那份《凉国策》,已经得到了父亲和朝中不少官员的大力支持,因为都是些不算特别激烈,但是行之有效的革新,所以阻力其实不算太大,尤其是诸如办学堂,凿运河等事,大部分人都极其认可,阻力也就只是在改革军政职位和重新划分权利上罢了,说到底,就是革新所触及到的人怕自己因此而丢了职位而已。
但凡是朝廷下发的政令,只要触动到某一方的利益,动了他们碗中的米,那就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反弹,毕竟底下的人,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其实看重的都是自己这个阶层的利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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