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凤先心下一震,赶紧朝着那边看去,脸色又是一变,忍不住惊呼道:“父亲!”
太常卿却是头也没回地怒骂道:“滚!老子没有你这种目无尊长,无君无父的混账儿子!”
说着,他似乎尤不解气,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猛地脱下了身上的官服,然后摘下象征着地位与权力的高冠,露出了下方素色的麻衣以及头上缠着的一条白巾,此人竟是身着素缟,披麻戴孝来了殿前。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看着对面依然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的陈靖,太常卿更为愤恨,直接指着陈靖,开始高声继续历数着他的罪行。
“你陈家本是世代忠良,劳苦功高,你父亲承蒙先帝的信任,官拜大司马,而你身为人子,不思感恩,目无王法,竟然做出弑君乱权,颠倒纲常的事情,将你父亲,将整个陈家都陷进了不忠不义的境地,你对得起你自家的列祖列宗吗?大司徒为国事操劳半生,鞠躬尽瘁,你竟狠心将其杀之,只为了排除异己,竟然强行罢免了半数官员,你这混账,又是何德何能,竟敢让皇上称你为‘亚父’!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君不父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听得这般**裸的辱骂,其他人都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往日的朝廷大员,瑟缩地挤在角落里,就好像是一群受惊的小鸡面对捕食的老鹰那般不知所措。
祝凤先更是面色极为的复杂,他,还有陈靖当然都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不少不满他的人以及大司徒门下的余孽站出来反对发声,但未曾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做那出头鸟的,竟然是他的父亲,而且骂得这般**,丝毫不留情面,他连求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求。
陈靖把双手叠放在腰间,神色间十分的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当面辱骂而生气,反而平静地开口问道:“太常卿大人说完了吗?”
“贼子!”太常卿怒吼道:“枉我与你父亲交好多年,竟未曾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是我,是我对不起先帝!是我对不起大司徒大人!是我对不起晋国的列祖列宗啊!”
他说得声情并茂,潸然泪下,听得不少穿着朝服的老人都是心有所感,暗中抹泪,却丝毫不敢出言支援。
人活得越久,就是越是怕死,尤其是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一个家族子子孙孙数百人,何苦为了后世清名,葬送掉整个家族子弟数百条性命呢?
生与义,本就是永恒而且艰难的抉择,谁也怪不到他们。
一番话说完,太常卿看向陈靖,恨声道:“金銮殿前,岂容你这贼子猖狂,陛下,老臣今日便要为先帝,为祖宗,为了晋国的未来清君侧!”
说着,便从怀中拔出一把提前藏好的锋利匕首来,吓得四周的人再度退出老远,只恨此刻不能逃出金銮殿去。
祝凤先面色大变,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就要来拦:“父亲,不要啊!”
陈靖听了,毫无慌张之色,只是眉毛一挑,觉得有点意思。
因为“清君侧”不就是他拿来杀上官鸣和蔡京的理由吗?没想到现在竟然也会被人用来对付自己了。
这边太常卿的话音刚落,竟然又有数人猛地撕开了身上的朝廷官服,露出了下方同样洁白的粗布麻衣,然后各自拿着刀,大吼着冲了过来。
祝凤先才刚刚跑过来想要阻拦自己的父亲,没想到中年人只是把刀一挥,顿时血光四溅,祝凤先惨叫着踉跄退后,随后目露不解与哀伤之色,目光黯然地看着眼前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的父亲,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泪流满面。
众人面目狰狞,齐齐举刀大喊:“清君侧,诛逆贼!”
响亮的口号声响彻整个金銮殿内,龙椅上原本安坐的孩子,直接被吓得钻入了旁边母亲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而女人自己也被吓得面无人色,只是被旁边的内侍太监保护着,才勉强能够保持镇定,继续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护驾,护驾!”
有人高声叫嚷着,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顷刻间便乱作了一团,再无先前那般严肃的样子,就连在殿里殿外陪侍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
然而正殿中间,被五人举刀围杀的陈靖,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双手整齐地叠放在腰前,耷拉着眼皮,似乎根本懒得理会这些人。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门外突然有数道飞箭射了进来。
宫城精锐的箭术,不但准,而且狠,一道道羽箭毫不避讳地射来,根本不会担心误伤一事,顿时就有一声声惨叫传来,其他的官员们见状,早就吓得趴在了地上,撅着屁股痛哭哀嚎不止。
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黄紫公卿们,在生死关头前,跟普通的百姓看来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不如,除了动手的那几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被射中,但仍然趴在地上哀嚎,旁边人一碰,还当是自己中箭,顿时一个激灵,捂着屁股惨叫着呼喝人来救自己,场面顿时更为不堪了。
一轮箭雨射罢,这场纷乱便已经结束了。
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陈靖,伸出脚,踢开了旁边倒下的人手上的刀,然后转头看向了后面带着披盔戴甲的兵士们闯进来的楚阳公薛弼。
五人之中,唯一幸存的太常卿身中三箭,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匕首,也早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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