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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山一怔,他突然也明白过来,顾柔方才拿到的那一卷,并非铁衣配方。
他惊愕,她为什么要放弃?
然而没有留给他时间追问,救火的士兵一涌而上,冷山忽然想到了什么,冲众官兵大呼:“将这些捡起来!”
冷山和士兵们一起捡拾被烧剩的铁衣配方残片,有一片烧焦半边的黄皮纸落在他脚边不远处,他弯腰去捡。这时候,一只纤细素手同时也伸出,先于他拾起了残页。是沈砚真。
她脸上泪痕未干,恢复视力的眼神却显得柔澈、镇定,她方才哭过,此刻已彻底平静下来。冷山瞧她一眼,正要转头去捡别的残页,忽听她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便应该去争,去抢;若你什么手段都不用,一辈子也得不到她。”
冷山怔住,他爱顾柔?他不确信,他只知道自己对她有着异常非凡的感觉,顾柔陷身火海的那一瞬,他当真是撕心裂肺,只觉得一片昏暗。
脑海里突然回过沈砚真那句话——我一生最爱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活头呢?活着也不过是个死人。
不由得蓦然一惊。他看向沈砚真。
只见她脸色平静,神态凄凉,像是魂魄已被抽空,缓缓地挪动步伐,去捡拾地上的残页。
——失去挚爱,让她一个青春少艾的姑子,瞬间像是老了二十年。
他也会落得像沈砚真一样吗?
他不禁转身,在人群中寻找顾柔的身影,带着一丝急迫。他终于找到了,孟章和宝珠过来,正要带走她。
他走过去,顾柔迎上来,她擦干了眼泪,同样急切地望着他,像是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两人交谈,对他道:“冷司马,您能帮我求个情吗?”
他以为她是为了没有完成拿到铁衣配方的任务,正欲作答,又听她道:“我想留在白鸟营,把这趟走完,您跟孟军侯说说罢。”
冷山看向孟章,孟章露出为难的神色,朝河对岸努了努嘴——一河之隔,国师羽衣星冠,负手而立,在一众将校的环绕之中,目光灼灼正朝这边看来。
孟章是奉命过来带走顾柔的,想必国师亲眼目睹顾柔经历的这种危险,再也不可能让她留下了。冷山略一思忖,又看向目光恳切的顾柔:
“你受了伤,还是跟他们回去休养一段时日较好。等伤好了再说。”
顾柔咬着唇摇头:“我没有时辰等了,没有机会了。想把这趟走完,和大家去建伶城。”
冷山沉默着,对岸的目光焦灼,也同样炙烤着他。
顾柔道:“冷司马,您帮我求求情吧,我……”她话没有说完,便被宝珠和银珠架走了。
他站在原地,望着顾柔被簇拥远去,一时怔忡。
这时候,孟章走过来,叹气:“这要是她拿回铁衣,就有机会戴罪立功洗清身份,然后可以嫁给国师;可是现在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回去说不定还要当逆贼处置。”
冷山很震惊,猛回头瞪着孟章。
然后,缓缓地平静下来,心一点一滴地向下沉: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顾之问死了,死无对证,只有顾柔得到铁衣献给朝廷,他们父女才能有机会摆脱反贼之名。
她刚刚那么求他,是因为知道回到京城可能会被问罪,就没有机会了。
他震撼至极——既然如此,曾经离机会如此之近的她为什么要放弃铁衣?
他撇下一脸莫名的孟章,跑去找到沈砚真。
沈砚真冲他咬着牙,狠狠又伤心地道:“我比你更想知道原因!”她的手里,拿着一摞焦黄灰黑的铁衣残卷,那是顾之问的一生心血。
……
顾柔在国师的陪同下,将父亲顾之问的遗骸归葬,同母亲薛氏的坟墓合在一处。
给父母上香叩头,顾柔小声道:“大宗师,我回白鸟营了。”
国师将她拉住,顾柔转了个圈,撞回他跟前,被他握住双臂:“小柔,你就没什么要同本座说的?”
宝珠立即带着卫士,走向远处回避。
顾柔慌忙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再见到本座,却这般冷淡。”虽然他已经猜到原因,却依然想从她口中听到更为具体的解释。顾柔挣了两下,挣不脱他,再也躲不开,心中酸楚难忍,抑着情绪道:“我没拿到铁衣……”
“那有什么关系。”他把她拉过来,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你能回来已是万幸,难道你认为本座回责怪于你?”
他的眼神还是那般清雅无垢、满含真情,让她忽然间心底有了久违的温暖。刹那之间,她有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可是转瞬,却又被更大的愧疚所取代。
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发出极其痛苦的声音——
“我本来可以拿到它的,是我故意……是我故意放弃。”
要面对他承认这句话,很难很难,难到几乎耗尽她所有的勇气。话音甫落的瞬间,泪落成丝线。
他默然,眼中却没有太多意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像一个慈爱又体贴的长辈:“那你当时怎么想的呢。”
他这般委婉又抚慰的口吻,终于使得她忍住哭,哽咽:“我爹说,只要铁衣存在世上一日,便会带来无穷无尽的追逐和杀戮;我也记得您同我说过,铁衣害人尤甚于刀剑。我爹不愿它流传于世,要我销毁此物……”
他俯身摸摸她的小脸,替她擦去泪水,温声道:“那你也是遵循父训,何错之有。”
她摇头,又是一串眼泪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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