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摇曳,从断崖下悠悠飘落,人与景融为一体,像一幅名家用尽一生勾勒而成的美妙画卷。
张怀玉站在花雨里,仰头阖目,嘴角带笑,感受嫣红的花瓣落在脸上时那股清凉,雪白的衣裳沾染花瓣,像天上的彩虹遗落了一道颜色在人间。
顾青静静地站在张怀玉身旁,看着她头顶身上落满了花瓣,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像个孩子般发出笑声,白衣胜雪的她在嫣红的花瓣雨中轻舞,如精灵在山涧里悠悠轻吟。
或许,此刻应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吧?她和自己一样,也未曾被世界善待过。
“好看吗?”顾青轻笑着问道。
张怀玉开心地点头,笑容带着几许兴奋,几许矜持。
“你弄的?”
“嗯,这叫浪漫。”
“何谓‘浪漫’?”
“蛮夷之语,就是布置很美的景色哄女人开心。”顾青的解释向来简单粗暴。
渐渐地,花雨越来越少,最后停了下来。
张怀玉神情顿时有些失落,不甘心地抬头望向断崖的上方,道:“为何停下了?”
顾青尴尬地笑道:“太过仓促,采集的花瓣不多,这时节只有梅花,附近山上的梅花差不多被村民采光了,也只有这么一点……”
张怀玉失笑:“所以,刚才往下面撒花瓣的也是村民们?”
“你不会以为真是老天给你下了一场花瓣雨吧?”
张怀玉白了他一眼道:“说吧,又是看夕阳,又是花瓣雨,为何要布置这些?”
“你若不嫌弃的话,不知愿不愿意葬在我顾家的……”顾青说到一般紧急刹车,立马改口道:“……是这样的,你若不嫌弃我的话,不知愿不愿意嫁给我?”
张怀玉愕然,接着肉眼可见她的脸颊渐渐染上红霞,不自在地扭过脸去,拢在袖里的手微微发颤。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张怀玉强自镇定地道。
顾青亦愕然:“我说的不是人话吗?求亲啊,你嫁给我,做我的结发妻子,刚才我哪一句没说明白,你告诉我,我帮你翻译翻译。”
张怀玉脸颊仍羞红,却隐秘地翻了个白眼儿。
“你……好生无礼,求亲岂有如此莽撞之理?于礼不合,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张怀玉红着脸,努力维持表情上的矜持,然而加速的心跳却始终无法控制。
顾青惊了:“又是夕阳,又是花瓣雨,哄得你花枝乱颤之后我才求亲,哪里莽撞?气氛分明已铺垫得十分到位了。”
顾青说着气氛铺垫到位,讲道理的姿态很理直气壮,但张怀玉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僵了。
怎么形容此刻的内心感受呢?原本顾青布置如此美妙如画的场面令张怀玉颇为感动,金黄色的夕阳下,花瓣雨落下的那一幕或许一生都会深深烙在她的脑海里,至死难忘。
可是此刻顾青却突然跟她讲起了道理,像东市的胡人贩子滔滔不绝跟她讨论自己的货卖得多么物美价廉,张怀玉顿时觉得自己从一颗蒙尘的绝世明珠变成了一捆路边论斤卖的韭菜,心理落差非常巨大。
这家伙究竟哪里来的本事,能将好好的气氛瞬间破坏殆尽。
显然张怀玉低估了顾青破坏气氛的本事。
这还没完,顾青见张怀玉久久不语,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左掏右掏,掏出一堆零碎,有张怀玉当初送他的匕首,有一些果干肉脯之类的零食,还有一大块银饼,顾青皱着眉从这堆零碎里挑选片刻,一咬牙将那块十两左右的银饼递给她。
张怀玉愕然,呆立不动。
“拿着,定情信物。”顾青潇洒地道。
“你管这东西叫定情信物?”张怀玉三观尽碎。
“它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总不能送你一块果干吧?那就太失礼了,而且容易发霉变质。”顾青认真脸。
不知为何,顾青觉得自己此刻的形象很伟岸,前世电视剧里霸道总裁潇洒地推出一张银行卡,豪迈地递给心爱的女人,让她随便花随便刷,桥段虽然狗血,但自己用起来却很爽。
今日太过仓促,下次准备充足一些,装满一箱银饼送给她,非常期待张怀玉像个智障少女一样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那一幕或许比漫天花雨更令人震撼。
所以,浪漫终归是不如浪费的。
张怀玉怔怔发呆,半晌,扶着额头呻吟:“我,我……伤口有点痛了,要下山调养。”
“好,我送你下去,慢着,定情信物先收下,婚期的话,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听你的。”
张怀玉犹豫许久,神情踌躇。
她犹豫的不是要不要嫁给顾青,而是犹豫要不要揍他。
其实今日顾青用心良苦布置这一切,她已经很感动了。
虽说后来顾青的表现有点崩盘,但张怀玉却始终忍耐着,刚才花瓣雨那幸福的一幕仍令她回味不已,久久无法自拔。
可顾青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十分讨厌了,好像笃定了她除了嫁给他外别无选择,尤其是居然将银饼当成定情信物,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许可,竟催着她这个当事人问何时成亲,如此无礼就实在令人无法忍了。
所以,揍不揍呢?
刚才花瓣雨一停就立马飞奔下山,绝不听他说一句废话该多好,至少回忆里只有漫天的嫣红花瓣飞舞,樱花树下还站着一位翩翩少年郎,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画面完美,不带一丝瑕疵。
现在,瑕疵未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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