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离皇宫颇近。
很快,头部受了重伤的丁公子被抬进了移清殿。
这个丁公子,年仅十五,看着颇有些稚气。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孔白生生的,没半点血色。额上不知伤得多重,被厚实的纱布层层包裹住,勉强露出一双眼。
看来既可怜又狼狈。
丁闯挣扎着想起身,略一动,便头晕目眩,重重摔了回去。
建文帝眉头皱了一皱,淡淡道:“你受了重伤,无力行礼,便躺着说话。朕恕你无罪!”
丁闯苍白着脸,断断续续地谢恩:“谢、谢过皇上恩典。”
建文帝冷然问道:“朕问你,这封信上所写之事,是否属实?”
丁闯惨然一笑:“回皇上的话,这封信,是家父在两个月前亲手所书。家父似知晓会有此劫难,写这封信,只为了保全我们母子性命。”
“信被封好交至我手中,家父叮嘱,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有这封信,就连母亲也不知晓。我也从未看过这封信。”
“家父被关在兵部整整一个月,生死不知。我屡次三番去兵部大牢探望,都被拦了回来。想使银子疏通,也没人敢收。”
“我以为,这便是家父说的生死关头了。我自知身份卑贱,没有觐见皇上的资格。听闻三皇子殿下宅心仁厚,便鼓起勇气去了三皇子府。”
“万幸殿下真得肯见我。我以死相谏,只求殿下将家父这封信呈至御前。还家父一个清白。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丁闯身体虚弱之极,说完这一长篇的话,已经面色惨白,有进气快没出气了。
建文帝眉头皱得更紧。
卢公公见状,立刻去叫了太医来。
跪在地上的盛渲,面色也愈发难看。
这个丁闯,口口声声宣称自己从未看过信中内容,又说什么要还丁主事清白……事实其实也是如此。那一晚,他暗中命人引开看守库房的丁主事等人,自己私自潜入库房挪走三架弓弩。
但凡做过的事,总免不了有些心虚。辩白起来,也少了那么几分底气。
更何况,建文帝压根没有听他辩白的意思。
太医很快来了,匆匆诊脉后,塞了两粒参丸进丁闯口中。然后拱手禀报:“启禀皇上,这位公子额头经过猛烈撞击,怕是脑中受了影响。这般头晕疼痛,不知要延续多少时日。微臣也没什么好法子。还是静养为要!”
这么抬来抬去的折腾,哪里禁得住。
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太医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建文帝神色沉凝,未置一言。太医也不敢再多嘴,很快退了出去。
……
没过片刻,太医又被召来了。
这次抬进宫来的人更惨。
全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皮肉,到处是用刑过后留下的伤痕,有几处伤口还一直在滴血。看着既可怜又可怖。
二皇子先迈步而入,随后,几个侍卫以木板将体无完肤奄奄一息的丁主事抬进了移清殿。父子两个正好并排躺在一起。
丁闯惨然喊了一声“父亲”,便潸然泪下。
丁主事一息尚存,被这般折腾着抬进宫,几乎也快断了气。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几个字:“微、微臣见、见过皇上。”
丁主事只有从六品官职,连上大朝会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进移清殿,也是第一次面圣。
丁闯挣扎着侧身,一边哭一边说道:“父亲,儿子已听了你的吩咐,将你给我的密信呈给了三皇子殿下……父亲,皇上圣明,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冤!”
“你快将事情的真相禀明皇上!万万不可被人胁迫,顶替了不该有的恶名!”
父子两个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片刻。
那一刻,父子两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别人无从得知。只有父子两人心知肚明。
丁主事嘴唇哆嗦了几回,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卢公公只得又去叫太医喊来。
太医被丁主事的遍体鳞伤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探了探丁主事的鼻息,然后将太医院特制的上好参丸接连塞了几颗进丁主事口中。
丁主事服了参丸后,一口气总算缓和过来。只是,一时还无力气说话。
移清殿内,丁闯的恸哭声回荡不息。
……
建文帝眉头几乎拧成了结,冷冷地看向四皇子:“你在兵部,就是这般审问官员?”
审问时用刑,其实是司空见惯之事。更何况,四皇子早已打定主意让丁主事背上这么一口大黑锅,自然要往死里用刑。
留着丁主事一口气,是为了日后拖上刑场砍头罢了。
怎么也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闹到圣前对峙的地步。
丁主事这副凄惨模样,怎么看都像“屈打成招”。再配着那封该死的要命的密信,现在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四皇子心中懊恼不已,只得上前请罪:“儿臣心思急切,想早日审问出真相,下手不免重了些。还请父皇见谅……”
咣地一声巨响!
一个纸镇重重地砸在四皇子脚边,碎屑四溅。
勃然大怒的建文帝霍地起身,龙目中满是怒火:“朕让你查明真相,不是让你任意栽赃,随意找人顶罪!”
四皇子面色泛白,跪下辩白:“儿臣万万不敢!请父皇明鉴!儿臣手段是急切了些,不够,绝不会任意栽赃,更不会找人为盛渲顶罪!”
一直跪着未起的盛渲,心中骤然一凉。
断尾求生……
四皇子口中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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