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文堃答应一声,踌躇了片刻又道:“父亲,能否让四妹妹也出宫前往格致院?”
“你四妹妹?”允熥看向文堃:“怎么,文珞与你说了今日想出宫?”
“是,父亲,昨天儿子与四妹妹说起今日要出宫去格致院之事,四妹妹也说想要出宫,而且央求儿子求父亲答应。”文堃道。
“这,”允熥自己是不在意女儿出宫的,又不是孤身一人,肯定会带着下人,还有文堃陪伴;只是怕影响了文珞的名声。他想了想,觉得文珞若是不张扬,仅仅只有思澄堂知晓她去了,在文堃在场的情形下倒也可以,于是说道:“为父记得在思澄堂的公房旁有一角门?你带着文珞从这个角门走进格致院,不要被旁人知晓。”
“多谢父亲。”文堃见他答应了文珞出门,马上大声道谢。
“等晚上回来了,文珞自己来谢,为父正好也听听她今日在格致院都做了什么。”允熥笑道。
“出门要注意安全,娘听说格致院有些人研究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用到火药的,可要注意不要被碰到。也要看顾好你妹妹,如果你妹妹受了伤,瞧你回来了娘怎么罚你。”妙锦说道。
“儿子知道了。”文堃忙答应道。
之后允熥与妻儿一起用了早膳,来到乾清宫将今日上朝要说的事情又准备了一小会儿,前往奉天殿去上朝。
每次大朝会开头的仪式都是一样的,也没什么好说;但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百官刚刚行礼完毕,就有人出列说道:“陛下,自从年前传出皇七子殿下去往埃及半路见到昆仑奴之后,朝野上下对于昆仑奴能否算作人议论纷纷,士林中人各执己见,难有定论。臣恭请陛下决断昆仑奴到底能否算做人。”
出列的官员是原质原希鲁。大儒方孝孺虽然尚未到退休的年纪,但因自己身体不好已经请求退休,不过目前并未返回家乡,而是留在京城养病,也与其他大儒一起谈论儒学、议论政事。他听闻昆仑奴能否算人这件事后非常重视,反复研究先贤的文字,但自己始终得不出结论,只能期望陛下的决断。他既然已经退休就不能上朝,于是就让与自己关系极好,同时也是大儒的原质提出这个问题。
听到原质的话,无数目光紧紧的汇聚在他身上,随即又偷偷向上瞟了一眼。朝堂之上的官员几乎所有人都很在意这个问题,都聚精会神的等待陛下的答案。
允熥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扫视了在场的官员一圈,之后才朗声说道:“朕也知晓,诸位爱卿对此议论纷纷又各执己见,根本不能得出定论。但在朕看来,此事难道不是十分清楚明白?”
“朕记得多年前诸位爱卿议论‘何为人’时,已经有了结果:‘有文字,能将祖上之历史记载下来以自省,正衣冠、明得失之民,均可为人;若是无文字,无历史,无礼仪,即使有语言,能与人交谈,也不能算人。’昆仑奴虽能学会人语,但无文字,无历史,无礼仪,如何能够算做人?在朕看来,昆仑奴并非是人。”允熥直接亮明了自己的结论。
这个结论在许多人的预料之中,但也有许多人对此并不满意。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林嘉猷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昆仑奴虽无文字,无历史,无礼仪,但毕竟能够通礼仪、学文字,譬如蛮夷之于大明子民。所以臣以为昆仑奴应当算作并未被教化之蛮夷。”
“猿猴也能学会人之礼仪,难道猿猴也要算做人不成?”大理寺卿郑公智出列说道。他支持昆仑奴不能算做人。
“但昆仑奴与猿猴并不相同。”林嘉猷又道。
“如何不同?”
“昆仑奴除了无文字无历史无礼仪,肤色很黑、长相也有所区别外,与人差别很小。”
“嘉猷兄,人与猿猴的差别也仅是这些了,将你这番话套在猿猴身上也丝毫不会违和。”
“但是猿猴不会说话。”
“你怎知猿猴不会说话?猿猴的吼叫声或许就是它们的语言,只是人听不懂而已。”
林嘉猷正要再说,就听允熥加重语气说道:“林卿,朕适才已经说了,昆仑奴就如同猿猴一般,不能算作人,不必再争论!”
林嘉猷行了一礼,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他不赞同允熥的定论,但陛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会再辩驳。郑公智行了一礼,也退了回去。
允熥又扫视了在场官员一圈,又出言说道:“既然昆仑奴不算做人,只能算作动物,那就不能将它们当做人对待。不得允许,严禁任何人从海外将昆仑奴贩卖入中原及所有藩国,违者必定重处;些许贩卖入中原及藩国之昆仑奴,应当作为宠物对待而非人,应当将其放置在园林之中,游人观赏。大明子民绝不能像大食人一般,役使不通人性之动物;今后不允许任何大食人或拂菻人带昆仑奴进入大明与藩国,若有发现应当即可将昆仑奴从他们身旁带走,放入园林中;对大食人或拂菻人也应当重重处置,让他们知晓我大明之律令,以后不敢再违背。”
“是,陛下。”所有官员都躬身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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