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新设计的这套河东军政组织架构,他在来的路上就跟司马懿、张既等人商量过了,只有乐详、毌丘兴不大清楚而已。架构搭成以后,他就勒令诸吏尽快理顺曹内上下级,以及与各县的统属、交接关系,完成秋粮的征收——“朝廷已准河东本年租赋不输,唯役不免。待秋粮入库,便要征兵备战,卿等仔细。”
任务分派下去,太守兼监军大人立刻就大撒把,一应庶务,全都委托给了长史司马懿。是勋此前也就做过一任县令而已,完全没有统筹全郡的经验,他觉得就算自己插手,也未必能好到哪儿去——司马懿虽然也没经验,终究家学渊源,他老爹可是做过京兆尹的呀。
虽然厌恶世家,但这年月还真离不开这些世家子弟,打比方来说,世家子弟就象是人大政经系出身的,庶族再有本事,也是野鸡大学毕业,眼界、经验上往往差距很大。
那么是长官干嘛去了呢?他离开了郡治安邑,带着督邮张既,开始到处游荡,主要目的是探查山川形势、各县风物,以及拜会郡内各大家族。
河东近于旧京,大族甚多,主要有安邑郊外的卫氏,闻喜的裴氏、董氏,还有解县的柳氏。卫氏,也就是蔡文姬前一任夫家,此时出仕者有卫觊卫伯儒,曾任治书侍御史,现任弘农郡守,是勋跟他略有交情,来河东之前,即遣人往赴弘农,请他介绍族中情况,并写下相通的书信。是勋来到卫家的时候,家中上下乱作一团,因为本族的卫固被杀,到处传说,新郡守要收拾卫家,好在有卫觊的书信开道。这才逐渐安定下来。
有卫固人头为慑,又有卫觊书信相通,是勋觉得卫家应该不敢随便挡自己的路吧。
再北上闻喜。裴氏即裴茂之族,如今裴茂之子裴徽在郡中为掾。深受郡守信任,裴家自然是大力支持是勋的。董氏即董仲舒之后人,无人出仕,全靠着祖先的名望支撑家业,是勋为当代著名的儒士、古文学者,跟那些整天窝在老家死读书的家伙,多少也有点儿共同语言,好生抚慰,效果颇佳。
最后是解县柳氏,大家长名叫柳慧。字公施,昔天子幸安邑的时候,因有贡献,受拜关内侯。是勋答应荐柳氏二子入太学,一子往郡内出仕。纯粹诱之以利。其余低一等的家族数十家,也皆逐一拜访。
是勋顺便还深入乡间,与普通百姓攀谈——这本来也是郡守体察民情的正职,但到了这个年月,二千石官员能够真的蹲在地头跟老农唠嗑的,恐怕除了是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张既本就出身小吏,在百姓面前没太大架子。倒是没表示什么异议,但等是勋返回安邑以后,司马懿却劝谏道:“侍中尊贵,应重其威,不当与老农语。”
是勋叹了口气:“吾昔在乐浪,家中贫寒。亦常亲耕垄亩,今既贵重,见泥即觉其秽,恐污鞋袜,嗅粪即觉其臭。恐坏精神。卿以我不当与老农语,吾却憾居之日高,则距黎庶日远,亲民之任,何其难哉!”说着话斜斜地瞥了一眼司马懿,心说:诸葛亮也曾躬耕隆中,要是他听了我这几句话,或许还能理解一二分,你这种世家子则肯定明白不了啦。
是勋此番出镇河东,并没有携带家眷,一则只怕袁、曹大战在年内便要打响,河东临近前线,岂可置家人于险地?二则两个孩子都小,还离不开母亲,总不能把他们也都带在身边儿远途跋涉吧。唯一没有孩子拖累,可以带上的只有甘氏,问题你不带正妻,也不带先进门的管氏,却偏偏带上甘氏,曹淼、管巳又会怎么想?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为好……
是勋勉强记得前世曾经看过一则笔记,云某官乘船赴任,携姬妾无数,江上风凉,妾各做一件半臂与之,这官恐怕厚薄有差,寒了妾侍之心,只好谁的都不穿,结果冻病了……后人乃嘲之曰:“谁教汝纳妾耶?”他如今便也沦入了这般境地。男人总容易见一个爱一个,后世有法律约束,即便不能从一而终,绝大多数也只好有妻无妾,这年月放开口子,就连具有来自两千年后灵魂的自己,也终究不能免俗啊。而自己既然已经三心二意地伤害了她们,又怎能再分厚薄,引其妒恨呢?
所以只好连甘氏也不带在身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赴任,光带着几名门客、几名仆役——自然包括一个学会了炒菜的厨子。
此外,他还特意带上了曾二狗和当日许家相赠的那名榨油工,趁着巡游各郡的机会,即在涑水岸边、猗氏境内,新盖起了两家作坊来。本来官家便有官田,库内又有闲钱,是勋完全可以利用郡府的权力修治产业——只要目的是为了官家的方便,并且不把产权归入私人名下即可。
是勋不禁慨叹啊,我要是早知道当地方官还有这种便利,也就不需要找曹德借钱开作坊啦——终究我要是的用纸方便,还真没想靠手工业发家致富……
油坊不大,所得四成郡府自用,六成出售。纸坊的规模大致等同于他在许昌郊外的私坊,于是一声令下,郡府上下,甚至周边各县衙署,都可以转化为全新的纸张办公模式,甚至还有富余在郡内出售,或运往雒阳,卖给钟繇。
此外,经过反复斟酌,第三座作坊也秘密地开始动工兴建……
十月中旬,河东收粮已毕,算是个平年,是勋也在郡内绕了一大圈,终于返回郡治安邑。河东郡二十个县,他其实只走了十四个,白波谷西北的平阳、襄陵、杨县、永安,还都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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