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程记银铺?《唐风绸缪》?我心动好久而不得的镯子,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
因为老纪和任苒女士工作调动的缘故,纪苒柚曾在l市生活好几年。
初二那次意外后,她曾一度陷入自闭,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说一句话,一整天一整天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老纪和任苒女士不得已,再次把闺女送到了l市大佛脚下的古镇调养。
那里有青山绿水,有寺庙蛩音,有房屋低矮却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巷子。巷子两旁有写对联的、画画的、成天神神叨叨卖佛经的,还有胡子花白的程师傅。
一辈子未娶,守着十来平米的小银铺。
从纪苒柚看到他那天起,他好像是那样。永远佝偻着背坐在柜台后,手里捧着银器敲敲打打,桌边放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搪瓷茶杯,茶水浓郁。他脸上的皱纹很深,笑起来真的会有余秋雨笔下那种千沟万壑。
程师傅平常话很少,小镇初来乍到的纪苒柚话也很少。
两人在包子店意外同桌后,竟出奇地聊得来。程师傅给纪苒柚说自己年轻的故事,说自己跟着顾老爷子打-土-匪,说上-山-下-乡,说土-改镇-压反-革-命,说-人死后到了这小地方来。因为他人信佛信轮回信般若。
也乐得听这些往事。
那个时候纪苒柚还处在青春期,一边咬着灌汤包,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直言不讳:“你不是说你没娶过妻吗?哪儿来的人呢?”
“我她,”程师傅笑着啜一口豆浆,放下杯子,“可她嫁给了别人啊。”
纪苒柚似懂非懂:“所以,你喜欢在银饰上刻情诗?”
“不,”程师傅摇摇头,“我刻的是她。”
难得有个忘年交。
一直到纪苒柚病愈回c市,她和程师傅,以及程师傅门口那条大黄狗的关系都维护得很好。
纪苒柚一两个月回去一次,带点新式的电饭锅或者电热毯,程师傅也礼尚往来,每次都送她一些小吊坠小镯子小项链,礼轻情意重。
直到去年十月——
纪苒柚再次过去,他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我无意间得了块玛瑙,半指大小的极品,你觉得我做个项链好,还是镯子好?”
“玛瑙有防感冒,风寒,冻伤,增加免疫力的功效,而且啊,可以调理气血,女孩子戴上那可是真真的好。”
“……”
听程师傅唠唠叨叨说完一大堆,纪苒柚心里喜欢,嘴上不好意思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
“啊?”
这下,轮到对方错愕了。一把抢回给她看的红色石头,程师傅错愕道:“小贪心鬼,谁要送你了。”
纪苒柚:“……”
吹了吹白胡子,程师傅得意地说:“你别看我在这小地方,我告诉你,这可是要给顾家长孙的东西,人家比你先一步订下,人家嘴上没说,我猜啊,是要给媳妇做礼物哩!”
纪苒柚:“……”
当时她想着全天下怎么都是恩狗,祝那媳妇喝水长胖又矮又丑。
可现在,那个刀刀琢琢溢满匠心的东西,在眼前……
媳妇……眼前……媳妇……眼前……
某姑娘回不过神来,顾沉被萌得心头一软。
抽出她手机放到阳台隔板上,顾沉又把花纹繁复的檀木盒放上去。然后,取出那弯镯子。他没有回答纪苒柚的话,只是和着这月色,在掰开的同时,顺着第一句话低醇地念:“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他捏住纪苒柚不盈一握的腕,动作轻柔地套进去。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银冰凉的质感让纪苒柚冷一刹。随后而来的,便是他扬起的唇角与贴面的吻:“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良人伴良辰,良辰正当时。
天边的云絮渐隐,遮住了昏黄的月。纤长的睫毛扑闪扑朔,纪苒柚吃痒地朝后缩了缩。
只当她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顾沉闷闷笑了声,反手将她按在栏杆上,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解释:“是程记银铺,是唐风绸缪,是爷爷故人……去年拜访的时候,他碰巧得了块玛瑙说赠我。”
“明明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欲-望,可不知道为什么,”顾沉用手托住她纤瘦的背,薄唇抿力,“当时忽然想到了你,下楼拿外卖还穿着拖鞋光脚踝,一时冲动道了谢应下来。”
身后是冷,身前是热。
纪苒柚练过舞蹈,柔软的腰线曲成一道优美的弧度。她听着他的描述,心里微动,胳膊自然而然地勾上了他的脖颈。试探着勾画他的清雅唇线,纪苒柚模糊不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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