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序乘坐一艘galliot战船,溯珠江而上。身后的戎克船队装载了1500琼州明军和陆军东水营。
今年南风期多次增兵,香山守军已达3000人。守序悬赏5万两白银,选出身后相对精锐一些的部队。
广州城是一座水的城市,珠江八口出海,江海相连,海岸线之长,甲于中国其他大江大河口岸。
珠江是十分美丽的河流,河水清澈,山明水秀,两岸森林起伏。
珠江水流强大,三角洲绝少咸水倒灌。肥沃的农田分布其间,一望无际,全由河水灌溉。
珠江有无数支流,纵横交叉的河道与水渠把水田划分成一块块。珠三角不需要牲畜和车辆运输,船几乎承担了所有运输任务,贸易极易进行。
战争的影响随处可见。
以往如繁星般穿梭在珠江上的大小船只消失不见。曾经像花坛般美丽的山谷此时仿佛被狗啃过,缺胳膊少腿。收割后的水田闲置在那里,全是泥泞。村民结寨而守,警惕地防备一切外来人。
鞑靼人对广州南部区域未建立统治,这里的村民在观望。少数鞑靼游骑并没有什么卵用,控制珠江三角洲必须依靠水师。
尚可喜在珠江广州上游新造200多艘船,基本是送脸下乡,难求一胜。鞑靼人始终无法突破广州水上防线,既不能封锁广州城,也难以从广州南方的村庄征缴粮食。
河中有许多小岛和沙洲,星罗棋布。大潮水或是夏天大水期,有些小岛会被大水淹没。
今年广州冬季气温不低,珠江两岸仍有许多常绿植物,每个河中小岛都那么郁郁葱葱。成群的野鸭在那里觅食,一个建得像房子似的大木筏和岛屿相连,野鸭从木筏的门口自由飞翔出入。
岛上村庄筑有围墙,圈起耕地、菜地和花圃。工事中隐约能看见黑洞洞的炮口。广东农村械斗常常拉着大炮上阵,官军装备比起来好不到哪去,官府统治全靠大家互相给面子。
水滋润着广州的一切,到处都是水田。这里的农民充分利用了土地,每年有两次收获。
鞑靼人未攻占广州,对水中村庄很无力,结寨的村民比陆地更安全安全。
士兵经过岛屿,向岸上的人询问,没有一个人回答。村民只是瞧着船队,冲着士兵们笑。
从珠江口至黄埔岛,有三个危险的沙洲浅滩。
盖伦战舰沿珠江上溯,大部分航行段问题不大,就是这三处沙洲难以通行。盖伦吃水过深,必须在沙洲前停船等待涨潮。如要安全起见,盖伦战舰最好在白天驶入珠江,用三个白天的潮水渡过危险的航行段。
galliot船和戎克船吃水浅,通过沙洲较为容易。
永历四年十一月初一,1650年11月24日。守序船队通过海珠石与海印石炮台,在白鹅潭停船下锚。这里的珠江宽度超过1.5海里,望之如海。
1.5海里的宽度意味着鞑靼人即便占领江对岸,也无法通过修筑炮台封锁江面。航道距岸边的距离,超过红夷大炮有效射程太多。这同时意味着广州无法从陆地包围。
广州明军以水师总兵吴文献控制东、南两面城墙,以山顶木城控制西城墙和大部分北城墙。
自鞑靼人三月初六开抵广州城郊,广州战役正式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8个月。
尚耿两藩原无重炮配属,在江西、南岭先后缴获明军27门红夷大炮。进抵广州后,鞑靼人火力不足,强攻广州三次尽皆败北。
广州明军频繁出城反冲锋,肇庆明军连续攻打三水、清远,尚可喜耿继茂压力山大。最紧张的时刻,鞑靼人围不下去了,藩下兵丁要求撤出广州死地。尚可喜硬顶着不撤军,一面向江西求援,一面修筑长壕坐守城北大营。
随着更多江西援军到来,鞑靼人的局面逐渐好转。尚可喜派投降的丛化知县季奕声铸炮,数月来共铸成46门大炮,合缴获重炮共73门。尚可喜通过搜刮、外购,给每门炮储备了500发弹药,全军单火药就储备了40万斤。这也就是在广东,全国其他任何省都没有这种军火动员能力。
与广州明军一样,鞑靼人也请了2名荷兰炮手指挥炮战。他们握有主动权,得以将重炮全集中到广州东北角,用一个月的时间逐步打塌城外各炮台,将火炮推进至距东北城墙不足600米的阵地。
东北角是广州城防体系中最薄弱的环节,如果不能夺取敌军炮兵阵地,广州城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船队在怀远驿靠岸,2000琼州明军踏着整齐的脚步,进入广州南门。
琼州明军深受登辽水师影响,盔甲带有浓厚的边军风格,颜色样式简朴,无多余装饰。军官头戴红缨六瓣铁尖盔,一身大甲叶全防护的铁扎甲。
长矛兵鸟枪兵中混有少数黎族和瑶族刀盾兵。士卒无头盔,尽以布巾裹头。上身着背心状的布面铁甲,下裹绑腿,后背处标出所属营头番号。各兵种以头巾颜色相区别,长枪兵裹以红巾、鸟枪兵裹以蓝巾,刀盾兵裹以黄巾。
军中未携带加农炮,后队拖着十几门佛朗机和劈山炮等步兵炮。
曾经繁荣的南天都会城内门户禁闭,坊内刁斗森严。道路两侧,偶尔从门缝窗隙中露出一两双警惕的眼睛。
三匹马并排走在队伍前列,守序左手是挂镇海将军印香山总兵张鹏,右手是广州水师总兵吴文献。两位明军总兵面容紧绷,神色严肃。
沉闷的炮声从广州城北传来,连绵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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