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何明玉轻轻的唤了声:“王爷。”
帝霆轩的声音有几分沙哑,藏着莫名的颤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明玉微微的叹息,轻轻的顺着他的背,声音温和的说:“我回来了。”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当初的不告而别,经年的音信全无,最终消弭于这个拥抱。一切的一切,都不在提起,不问为何离去,不问这些都经历过什么,只要知道现在你在,以后你也在,就足够了。
命运兜兜转转,终于又重逢。
帝曦语听的靖轩王去了何府,很久才出来,只恨不得把帝霆轩抓来问个清楚以满足她的八卦之心。只是夜色深了,再召进宫来不好。
祁时黎忽然道:“这个何明玉我们曾见过的。”
帝曦语还在发蒙,“什么见过的?何时?”
祁时黎走过来在桌旁坐下,“你忘了,去年夏天,外出游玩时,你在茶楼里和人打了一架,帮了一个说书的女郎。那是何明玉。”
帝曦语早已经忘了这一茬,准确的说,夫妻俩都忘了,当初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隔了一年多,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祁时黎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经过提醒,帝曦语仔细的回忆了一会,才猛地想起来,“是了,我竟然都忘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还有一个妹妹,长的灵秀可爱,当初分别时还送了我们东西呢。”
祁时黎点点头,“没错。”
旋即向外面喊道:“月影!”
影月、月影两兄妹以前很难见上一面,如今几乎天天见,一个要候着陛下吩咐,一个要候着帝爵吩咐,偏偏陛下时时都和帝爵腻在一处,他俩便也时时都在一处了。
月影听见里面唤自己,看了妹妹一眼往里面去了,影月一脸冰冷的装瞎。
月影行礼:“拜见帝爵!拜见陛下!帝爵有何吩咐?”
祁时黎道:“你去查查今年的新科状元何明玉这几年都做了什么,去过哪些地方,可有何异常之处?”
月影领命,“是,臣即刻就去办。”
待月影退下,帝曦语才不解的问祁时黎,“你为什么要调查何明玉?我觉得此人十分有才,人品也还不错。”
祁时黎面色郑重,“感觉是一回事,看到的也不能全然相信。你身在高位,不免被算计,有些时候多几分戒心总归是好的。查一查她,没事总是好的。”
他说的在理,帝曦语也没有在反驳,随便他去了。给自己倒好茶后顺手给祁时黎也倒了一杯。
祁时黎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又顿了眼下,问她:“今年的新科进士,你准备安排什么官?”说完才喝了一口茶,优雅的放下茶杯。
帝曦语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手肘支在桌上,细白的手指围绕着茶杯口打转,沿着茶杯口来来回回描画,细白纤长的手指映着上好的白瓷釉面,十分好看养眼。
她思度着,微微一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语声平淡,“还能如何,去年年底的考核还压在案上,今年的官员还没有调动,无非是我怕砍了一批,后面没有接的上的可用之才,如今有人可用了,自然要大刀阔斧的开始清洗了。”
桌上的那杯茶,就这样慢慢冷在了夜里。
这一年,是凤耀史上,最为突出的一年。史书写文武六年,文武大帝行新政,清旧吏,朝中无论高官还是小吏,一旦查到不法的证据,立刻严惩,斩首者高达百人之数,抄家罚没家产者,罢官流放者,不可胜数。
这是凤耀史上最大规模的官员清洗,最大规模的吏法改动。有人说文武大帝过于苛政,对官员的惩罚过于严厉,可更多的人都说文武大帝铁血手腕,是她的严苛给了凤耀新的生命。
帝曦语也常常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她已经不是从前单纯良善的女子了,可是她不后悔,从未有过后悔。
新科的榜单发下来后三日,朝廷就下了名令,所有新科进士,无论原户籍,即日起皆留于盛京,轻易不得离开盛京城,听候朝廷安排。若有特殊情况,需上书禀明吏部,由吏部尚书交呈陛下,陛下准许后方可归家。其余者,盛京有宅邸的就住本家;家境贫寒资金紧张的,朝廷会有专人安排入住盛京驿馆,一应供给吃食衣裳,并发放补贴。
大家都嗅到了空气里动荡的味道,将有一场腥风血雨等着他们。因为这是唯一一届在秋天里考中的进士,所以史书称他们为“金秋进士”。
“金秋进士”在文武大帝六年踏入凤耀帝国的政治舞台,与其一同成长起来的还有以蓝容为首的一干人,这些人在凤耀的吏治改革上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地位,是历史里的功臣。
从三月初开始的普查已经查出了许多原本藏着捏着的破事,御案上的折子一堆再堆,从三月初到十月底,青仪特地安排人手在明政殿里特意空出一架格子专门存放这些折子。
陛下每一道都细看了,不管当时气的脸色多么难看,全都暂且忍了下来,一忍再忍,忍了又忍,青仪看陛下的脸色,觉得陛下都快憋出病来了。
十月三十是月底,照例的大朝会,先是汇报这一个月的工作,再是别的事,不少官员都在提将新科进士全部强制留在盛京一事有欠妥当,于旧例不合等等。
陛下只一句,“既然诸位臣工对新科进士们有异议,明日就是十一月初一,也是大朝会,朕就宣新科进士们同入大朝会,诸位有什么意见当着别人的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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