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来,白前对姑苏城早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更鼓敲过了三遍的时候,他像一个鬼魅一般潜进了西街的一所宅院。
西陵府上也是一片静寂,唯有一间卧室还亮着灯。
从窗户翻进去,他丝毫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这屋子的主人三年来从未离开过,也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白前走到床边坐下。
只见床上的男子面容沉静,双目微阖,无悲无喜。
尽管已经是第无数次见到他,认真看着这张脸,白前还是不得不感叹,小晔长得确实好看。
甚至可以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他的长相,要比佛龛里最精致的雕塑还要流畅精美,轮廓虽然优美,却也十分刚毅,所以五官虽然精致但不至于让人误会是女子。
但他脸上最精彩的,其实还是那一双梦一般的眼睛,认认真真看你一眼,都能教人读出千万种深情。
当然了,小晔不可能对任何人都深情,只是他的眼眸太过清澈而深邃,让人在他眼里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可惜已经很久不见他那样看着自己了,白前都快要忘记小晔的瞳色了。
其实来之前白前也犹豫过很久,到底是记着他最后横枪立马的帅气背影还是去看现在这个毫无生机的“睡美人”。
他最终还是来了,跨过许多远路,在每年的三月三,小晔生日这天来看他。哪怕这么做已经毫无意义,他不会知道,更不会来迎接。
小晔的房间里每夜都会亮着灯,他父亲说怕儿子有一天醒过来的时候正赶上夜里会看不见。
西陵晔已经这样昏睡了三年了,身上的伤也渐渐长好,只是人始终醒不过来。
白前也就是过来确认一下他还没死而已。
春三月的江南,正是热闹的时候,小晔的房里,也应景地摆了几盆兰花,这会已经开了一半。
大夫们早就对西陵晔的恢复不抱任何希望,他也就剩那么一口气吊着,没有奇迹发生的话,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只是父亲西陵穆和不肯接受唯一的儿子不会醒过来的事实,一直当他还活着,天天这么养着。
西陵穆和,是前朝的兵部尚书,他们家,三代为将,到儿子西陵晔头上已经是第四代了。从他出生起,西陵穆和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从识文断字到兵法武功,没有一样不是亲自过问的。
他把这个儿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还活在世上一天,就不会停止对儿子醒过来的希望。
很多时候,家里人都以为老爷已经疯掉了。
三年前老爷辞了官,遣散了家里大部分的下人,带着少爷夫人从长安迁居姑苏。唯一的理由不过是信了一个江湖游医的说法,说是姑苏天气清和温润,对少爷的恢复有利。
他经常一整天一整天的对这儿子说话,没多久,就把花白的头发全部愁白了。
曾经的兵部尚书重权在握,本来后面皇帝被废,他是逃不过一死的。只是那会西陵晔半死不活的被人抬进了家门,他立马去辞官启程离开了长安,算起来,也是大难不死,避开了一场政治风云。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神志不清的疯老头子了,就连姑苏城里的武林世家们也忘记了,西陵家曾经出过多少显赫的高手。
这晚白前在小晔床边也说了不少话,声音低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偶然有起夜的下人听见少爷房里的呢喃之声早也不再大惊小怪,自打少爷昏迷过去之后,经常有人跟他说话,他成了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白前把这一年在江湖上的各种见闻都跟他说了一遍,他说在中原,似乎又有了幽冥剑客的行踪。自从小晔离开之后,他又成了一个江湖上无所事事的浪子,这会正打算去找幽冥剑客比比剑。
都好几年了,白前还是不太习惯这么安静的小晔,倒不是说平时的小晔有多么闹腾,而是平时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认真看你的,不会这样毫无反应。
有那么一会,白前想,他认识的那个西陵晔,大概是真的死了。躺在这儿的不过是一具长得很像西陵晔的尸体吧,不然怎么会不再关心这个世界,也不再跟自己开玩笑了呢。
那会白前真恨不得给他一剑,总觉得入土为安有个墓碑可凭吊都好过这样不生不死的折腾人。
前年来的是时候他看见过西陵穆和,佝偻着身子,半白的须发,柱着一根桃木杖走进来跟小晔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他身上没有一点武将的影子,仿佛死的不仅仅是儿子,连他也一起死掉了。
说是拐杖其实很牵强,也不过是根桃木棍子。磨得光光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起追随他的下人们才知道,那是小时候他削来给西陵晔练剑玩的。
其实认识小晔的年头不浅,也没听他提起过几次他父亲,小晔提的最多的倒是他的未婚妻阿黎。白前从没见过那个姑娘,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什么。只是被小晔说的地上没有,天上难寻,竟叫他生出几分神往来。
小晔从来不佩服谁,说起父亲或者是君主的态度也没有多少敬意,对阿黎的态度却很不一样,这使白前格外好奇。好奇完了他就发现自己认识小晔六年了,居然对他的事情知之甚少,即便是阿黎,也就那么个名字而已。
不过小晔对他知道的更少,也从来不过问白前的过去和未来。这是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就是只管现下的合作,并且这种默契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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