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图和相忘说了些身边发生的琐事。
岳图都已经习惯这样了,她来说,相忘在听。岳图不在乎相忘是否回应自己,只要能看到那颗略微泛青的脑袋瓜在自己面前,就足够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如从前。只是言语间少了激烈的情绪起伏。小时候即便跟相忘说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会自顾自笑上很久。
现在却是不会了。
人长大了,就会有忧愁。
曾经天真烂漫的岳图,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无忧无虑的岳图,有了心事。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减弱至无声。相忘微感诧异,抬头去看,却发现岳图的眼睛有些朦胧。
相忘迟疑了。“你……怎么了?”
岳图努力没让眼泪流出来,展颜笑了笑。“你知道么,再过一个月,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
相忘点头。“我知道。”
相忘当然知道。每年岳图生日时,她都会在半夜偷偷跑出来,跟相忘一起跑到山上赏月。那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至于为什么要看月亮,是因为岳图说,月亮上有兔子在捣药。
“不,你不知道。”岳图低低地说,“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母亲开始教我女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相忘沉默。
也没有期待相忘能够回答,岳图自顾自继续说:“……意味着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相忘:“嗯。”
岳图低着眉:“我们家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变故,父亲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受到当今圣上的信任了。虽然我不懂政治,但身边的人偶尔会提到,朝廷在逐步削弱我父亲的权力。”
“嗯。”
“本来母亲跟我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让我没事再跑出来了。但我找了借口说,要去庙里给父亲请愿,所以母亲才没有阻拦。但我不知道这个借口还能用多久。”
“嗯。”
“据说为了稳固和皇家的关系,父亲已经开始给我物色夫君了。他跟我保证过,说一定会找到一名才貌双全的人,把我许配给他。绝对不会让我受到一丁点罪。”
“嗯。”
“等到我生日那天过后,这件事大概就会定下来了吧。”
“嗯。”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相忘低头盯着脚尖。他的靴子头磨坏了,他想,又得往上面打补丁了。
不知怎的,师傅的话忽然响起在耳边。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会祝你幸福。”
相忘平静地说出口了这句话。他自己都诧异为什么会如此平静,平静得内心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岳图笑了。
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就那么放肆的,无声地笑着,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谢谢。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如果我邀请你的话,你会出席我的婚礼么?”
相忘的心被狠狠揪起。纱布下的伤口似乎有崩裂的危险。他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却不自知。
“碍于我的身份,可能不便出席那种场合。”他说。
“也是。”岳图语气轻松,但精致的妆容已被眼泪浸花了。她吸了吸鼻子。“那我就不邀请你喽。”
“嗯。”
岳图说完这句话后,紧了紧粉白色的披肩,转身离去了。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还是会有些微凉。
相忘一动不动。整个人化为一尊雕塑。
走了十几步后,岳图忽然停了下来,回身,冲相忘喊道:“今年我的十八岁生日,你要送我礼物哦!以前你都没送过我礼物!”
是啊。
从来都是岳图带给相忘礼物,素斋,以及各种有趣的小玩意。
相忘没钱,买不起礼物,何况岳图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便没这个心思。
相忘笑了。
“好的。没问题!”
岳图也笑了。
“那就说定了哦!”
“说定了!”
“嗯!”
……
视角再转。
这次地点不是在桃园了,而是在一栋巍峨森然的建筑之外。
视角跟随的主人公不再是岳图,变成了相忘和尚。
只见相忘和尚躲在不远处的墙角,朝大门那边张望。
叶楚有些奇怪,因为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画面,都是岳图二十多年前的记忆。现在的画面中没有岳图,那这记忆从何而来?
姜漓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沉声说:“这是……相忘的记忆。”
经此提醒,叶楚才发现,面前不远处已经步入中年的相忘和尚,周身散出的金光似乎扩大了不少范围,跟周围的景色相融在一起了。
姜漓道:“岳图提取了相忘的记忆,再通过空间扭曲之术,将画面展示了出来。”
叶楚奇怪道:“记忆是可以随便被提取出来的么?”
姜漓停了一下。“如果本人没有抗拒的话才可以。”
“原来如此。”
而后他们不再多言,继续观看。
观看这早已知道结局的故事。
……
就在十八岁的相忘探头张望的时候,远处的街角传来纷乱的马蹄之声。
在数个骑士的护卫下,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驶到建筑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栋巍峨建筑属于指挥使大人,相忘以前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在岳图生日的夜晚,等她偷偷从大门里溜出来,而后一起去爬山赏月。
今年他也来了,还特意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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