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之行结束后,陆川带着一肚子的火回到家中,不久就重病一场,积攒许久的病症一股脑地发了出来。病愈之后,他像换了一个人,终日神情冷淡,寡言少语,几乎断绝了个朋友的一切联系。也从不向人讲起宁夏之行的遭遇。公司里原本打算再派给他几个团作为补偿,但都被他回绝。张凯是聪明人,他心里知道宁夏团的来龙去脉是何等的怪异,也知道陆川在这个团上受到的种种委屈。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角色和位置,还要顾及合作伙伴间的关系,没有办法为陆川出头说话。在陆川正式提出辞呈的时候,他曾私下里极力挽留过,却无法改变陆川的想法。他也曾向其他旅行社推荐过陆川,对方也表示过欢迎的意思,可怎奈陆川迟迟不去接洽,也不谈任何条件,导致最后不了了之。
离开旅行社后,陆川间或会回到学校散步,每次都会溜达到操场上,靠着那棵曾经在其旁练相声的大柳树,呆呆地望着天空,望着天上飄过的残云,心中充满失落与哀伤。他越来越多的会在心里默默想:我什么也不要,因为什么也不属于我。也许,有一天,我能放心地对这个世界说“我走了,不在打扰,请清除所有我曾来过的痕迹”,我期待这一天的存在,也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到来。那一天,我将无声地离去,在一个空灵的角落,静静地遁入黑暗,没有人和事的牵挂,也不被任何人和事牵挂。至此,曾经的世界再没有谁记得我曾来过。”
这段时间里,陆川每天依然让自己忙碌着,让家人知道他还有正经事做,他将大部分时间用来照顾老爸。老爸仍在恢复之中,只是进度不如预期的那样顺利,出院后的时间里,几乎都在家静养,家务事由老妈统一打理,兄妹俩相互分担,一切看起来还算是井然有序。
在不忙的时候,陆川有时去公园跑步,有时去广场坐着看人打球,有时去游个泳,有时去图书馆消磨时间,有时会去刘涛的店里小坐片刻。当被问及为何不带团时,他从不说实情,只轻描淡写地将原因解释为休假调养。刘涛问他脚本的事搞得怎么样了,他苦笑的自嘲着,说自己实在无能为力,写不出来,其实他是无心动笔,也不想耽误哥们的好事,所以索性一干二净地把这事给推辞掉了。
陆川暂时并没有把辞职的事告诉家人。但考虑到自己眼前没有了收入来源,家里又需要钱,他把手头攒下的八万的积蓄,留了一万给自己,剩下的全都交给了老妈。这是他几年来辛辛苦苦省吃俭用积累下来的老本,本想留着再回学校深造用,但现如今帮助家里渡难关比深造之事更重要。老妈一直不愿意要这笔钱,她知道儿子攒这些钱实属不易,但架不住陆川的一再坚持而收下了,这一来是因为目前家里用钱的地方确实不少,多一笔钱就多一份保障,二来也是想替陆川保管起来,等着将来结婚买房时用,免得被他花掉,尽管她相信儿子不是乱花钱的人。
陆梅通过观察和侧面打听,暗地里知道了陆川从旅行社辞职的事。她起初对此颇为不解,认为凭哥哥的能力,再有一两年就可以当个部门经理、独挡一面了,长则三四年,短则一二年就能自己接队伍单干一摊了。为什么在大好前景和机遇面前,他要放弃呢?这一放弃,等于把他多年来打拼的基础毁了。再想干起,不又得白手起家!
陆梅曾私下里找陆川谈过好几次,极力劝他不要放弃现在的成绩,再坚持坚持,等难关过去了,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虽然和老妹相依为命,相互信任,但陆川并不想让她分担自己的苦处,也不想让她有知道自己内心深入那不足道出的难言之隐。他只想一个人承受辞职带来的一切后果。其实,他对辞职之后的事,并没有想过太多,他只是想逃离那个他一直热爱,一直为之奋斗的职场。是的,他承认自己当了逃兵,承认多年以来不断经受理想与现实相互冲击之后感觉到内心的疲惫,承认悦玲的离去始终是他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承认自己不愿意为了工作而背负愧对家人的内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换个什么样的活法,只知道曾经的活法已经让他厌倦和失望。他内心中曾经的理想之柱动摇了,他找不到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和动力。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离开导游的日子里,陆川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除了为家务忙碌之外,他越来越多的会发呆,会沉默。曾经时刻不离的手机,也越来越安静。他不再与曾经的同事联系,也拒绝其他旅行社的邀请。他拒绝一切与旅游有关的信息。偶尔路过火车站时,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竖立在人群之上的导游旗,然后悄然离开。走在大街上,偶遇旅游大巴驶过,看见车门旁导游的身影,也曾短暂回忆起自己站在那个位置时的种种感受与经历,然后是扭头走开,不再回望。他锁起了导游证,只将保留下来的一面导游旗整齐叠放在头部的床垫之下,每晚枕在其上而眠,但从不打开,也从不去抚摸。上团时跟了他好几年的背包、墨镜、鞋、裤子等等物品,被一并封存,有时他想一股脑扔掉了事,但几次走到垃圾桶前准备抬手时,总是再三犹豫之后,又拎了回来。他拒绝去所有的景点,哪怕是从其附近路过。他经常深夜强迫自己不睡觉,只因他不想在梦中再次回到带团的情境。慢慢地,他真的失眠了,可以在连续数在的日子里,每天只睡二三个小时。除老妈、老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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