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祚当然没捞到脚踩兄弟逞威风的机会,睿王刚呛了他这一句,张德英就送进来一份奏报。
这封奏报蜡丸密封,李承祚和睿王同时看去,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密报给李承祚的蜡丸一向分九色,呈上来的这枚居然用了红色——这是情况最紧急的一种。
李承祚使了个眼色,睿王立刻会意,接过来火速拆开,看了一眼,神色复杂地把蜡封中那薄薄的一张纸转手教给了李承祚,连解释都谨慎地省了,全然让李承祚自己去判断。
李承祚看到睿王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猜测,可直到自己去看那奏报上的内容,刚看了两行还没看完,就忍不住皱死了眉头。
辽东大虞边境以山为界,一山两名,大虞这侧为阳,契丹那侧为阴。
山阴之侧乃是货真价实的“阴山背后”,一年之中见到日光的机会与见鬼的几率差不了多少,甚至于在那犄角旮旯人迹罕至的地方,见鬼的可能还多一点儿。
此地荒芜贫瘠,树木、野物、飞鸟……一概没有,原本连根生命力旺盛的野草都长得病病歪歪,堪称穷山恶水,养不出人甚至养不出土匪。因此前些年,契丹人提出以此山为界划定两国之境时,李家先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然而那座山下,如今发现了传说中的“乌金矿”,巧就巧在,矿脉偏偏在山阴那一侧。
李承祚冷着脸把奏报一扔,桃花眼里瞳仁深邃地像要把人都吸进去了:“这不可能!叫宋璎珞来见朕,她怎么调、教手下人的,不分真假的消息都敢往朕这里送!”
“皇兄,此信恐怕不是假的。”睿王对李承祚的恼火无动于衷,不慌不忙地往他身边挪了半步,亲自将后面的一句话用指尖划出来,点给他看,“发现乌金矿的不是契丹人,是个道士,能引起契丹人注意的道士,皇兄,臣弟觉得您心里有数儿……他发现了乌金矿,而契丹人发现了他。”
李承祚:“……”
睿王这句话里的意思实在有点儿熟,大概类似于“猪撞树上了,人撞猪上了”这种让人不忍直视的先后关系。
李承祚没时间对如此丢人的因果做出点评,满心满眼都是“道士”两个字,整个皇帝都有点儿抓狂。
虽然传上来的奏报没敢明说,但是字里行间透出来的意思都在告诉他,这被抓住的倒霉真人,恐怕是他那美其名曰“云游四海”、实际穷困潦倒只能到处要饭的没溜儿师父、当朝国师、武当掌门子虚道长——说来可笑,武当山那么大一份儿家业,无论如何都能称得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然而这位神出鬼没的掌门,愣是有本事把自己活成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叫花子,李承祚对他总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皇帝捏着那张纸原地愣了愣神儿,终于感受到一点儿“人在屋檐下”的憋屈。
契丹人一手捏着传说中能造神兵的乌金矿,一手扣住了一个他不能见死不救的牛鼻子,这哪里是求和,分明是威胁。
就算乌金矿的真假他李承祚可以不在乎,整个大虞也可以不在乎,但是关于那个牛鼻子……
李承祚毫不意外的更郁闷了一点。
睿王在一边儿瞧着李承祚一会儿阴沉一会儿忧郁的脸色,揣摩了一下,决定趁着皇帝还没显现出什么狂躁的征兆,一口气儿把堵心给他添全了。
“皇兄。”睿王轻声道,“此事……丞相知道吗?”
李承祚原地僵硬得玉树临风,然而桃花眼里那深重的怀疑出卖了他心里没底的事实。
睿王叹了一口气:“皇兄,知道你不爱听,但是臣弟不得不说,无论蒋相知道不知道,或者他怎么知道的,他的判断都是对的——只有和谈一途,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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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溪竹回到府上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丰城侯已经找上门儿来了。
等在门房的小厮一看到蒋溪竹回来就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直言侯爷脸色不太好,眼巴巴的奉了老爷夫人的命,在这等着提醒蒋溪竹谨言慎行。
蒋溪竹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知道了”,也没有回避的意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进了蒋府前堂。
宋祯大刀阔马地往前厅一坐,吹胡子瞪眼睛,脸色罩了一层厚厚的不悦之气,显然已经怒发冲冠,就等着蒋溪竹来给他一个说法。蒋阁老和夫人也陪坐在一旁,显然已经听说了前因后果,对宋祯这兴师问罪的模样有点儿底气不足,见蒋溪竹绕过回廊就要进门儿,唯恐他一两句顶撞闹得不可开交,隔着老远,就轮番给儿子使眼色。
蒋溪竹对两人的挤眉弄眼视若无睹,径直进得厅来,彬彬有礼地向宋祯问候道:“舅舅,外甥知道您心有怨气,先给您赔过不是,请您消消气,借一步说话。”
宋祯看着蒋溪竹这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就有些来气,可是理智尚存,知道蒋溪竹从来不是什么没分寸的人,听他进得门来又是见礼又是道歉,便能维持着仅剩的那一点儿耐心,顺坡下了这个驴。
宋祯瞥了蒋溪竹一眼,仍旧满面怒容,站起身来,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蒋府前堂的屏风后。
蒋溪竹给了蒋阁老夫妇一个“无妨”的眼神儿,示意两人回避,目送二老起身出去,才跟着转了进去。
半晌,宋祯面色发青地从屏风后转出来,脸色仍旧不是什么“和颜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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