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便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这天起,我便日日在房间里弹吉他,没有再理会过任何人。只要我醒着,便弹吉他。
他们知道我对自己失聪的打击太大了,只等待我自己恢复。
这样过了十几天之后,还是午饭时间,这天是隰晔送饭进来。
他如往常一样,放下就打算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停了下来。
往常的我,即便有人进来,也是不停的。
隰晔听到断了的曲子,便愣住了,脚步一顿。下一秒,他回过身来,惊喜地看着我。
我微笑了一下,放下吉他。起身拿来了纸笔。
我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是为了我的自由。同时也证明了,我的笑肌并没有坏掉。
他看到我的笑,更加惊喜了。立马欢呼雀跃地跑到书桌旁,看我写什么。
我写下:“我想回酒吧,登台表演。”
隰晔看到这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犹犹豫豫的在纸上小心地写道:“可是你,你现在的状态。”
“你是说我哑了吗?”我知道他顾及我的感受,不想揭开我的伤疤。
我笑了一下,继续写道:“我可以伴奏。我知道我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但我不想当一个废人。登台表演,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情了,答应我好吗?”
我写了这些便再没有写其他的了。
我知道以我的性格,点到为止,不能太哀求,不然太反常了。
隰晔犹豫了半天,然后写下:“我晚一些回复你。”然后拧着眉头,拿着纸条出去了。
我知道他是去问隰明了。
呵,我现在是被软禁了吗?一个再也不肯见我的人,却掌控着我的一切。
不过也对,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了,若非说我和他还有什么关系的话,便是灭门之仇了吧。他看着我也是应该的。
虽然能想通,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揪着疼。
我只能让自己沉浸在放空的世界里了,只能专心弹吉他,然后什么都不能想。因为一旦和这个真实的世界有任何的接触,我的心便生疼,像被刀一片片的割下。
我常年弹吉他,我的手指早就有一层薄茧。但这十几天不间断的弹下来之后,我的薄茧被我硬生生的磨掉了,下面露出来的新肉现在也被琴弦割的血肉模糊。
十指连心,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痛。
心都那么痛了,再多加一点又奈何?
晚上,隰晔来送晚饭的时候,他将晚饭放下后,我看着他,他只对我摇了摇头,然后无奈地出去了。
我知道不会那么简单。我不知道隰明安的什么心,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放我出去。
所以,那一晚的晚餐,我没有吃。
之后的几日的饭,我依旧没有吃。
即便饿的没有一丝的力气,我也还是在颤颤巍巍地弹吉他。
我第一次觉得听不见的感觉真好。因为别人的劝诫一句都说不出来,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扰我的心。他们写的字我也可以完全不去理会。我依旧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弹着一首又一首的曲子。
第七日的时候,我终于晕倒了。连我自己都惊讶,本来已经因大病骨瘦如柴的身体,现下还可以坚持七天。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隰晔坐在我床边。
我动了动手指,手指已经被涂了药,包扎好了。
我感受到了体力的恢复。应当是他们给我输过液了。
我默默地坐了起来,想拆掉手上包扎的纱布。
隰晔好像知道我会这么做一般,拦住了我,然后递给了我一张写好的纸条,上面写着:“你去演出,也要把手养好再说。”
我知道,他们是妥协了。
我将纸条合上,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隰晔也在我闭上眼睛之后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下来。
我睁开眼睛,用泪汪汪的眼睛打量着这个我住了很久的房间。最后一天和这个房间相处了,以后会想念这里的吧。
我走到床边,看了看被雪整个覆盖的冥山,忽然想起来,yn四季如春,是不下雪的,但我却对这雪莫名的熟悉。看来,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冬天便会下这么大的雪吧。
隰明,约莫是对以前的地方怀念,才施法让这里被白雪覆盖吧。
我打开柜子,看了看,没有什么是值得带走的。除了那把吉他。
第二天傍晚,隰晔来我房间里接我,将我带下楼去。他反复强调着跟他去酒吧表演完就回来,哪里都不能去。
我回了他一个微笑,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他以为我默认了,笑嘻嘻的领我出去。
上车之前,我看到了站在亭子里的隰明。
他远远的往我的方向望来,但好像又不是。
他旁边站着的,是姜珏。
我回给了他俩一个微笑,不管他俩看不看的见。
感谢姜珏这段时间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感谢隰明愿意放我自由。
我上车之后,车便开出了冥山。
在快到达酒吧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不知道发件人是谁,因为这个号码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我又知道是谁,因为我所有认识的人当中,我只没有他的号码。
是隰明。
他说:“你已经决定了吗?”
我回复:“是。”
“你会后悔的。”
“绝不后悔。”
然后便关了手机。
我们互相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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