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皂隶再次把瓷瓶中的药撒在周庆的断指处,然后又远。info
周庆很奇怪此时他居然还能去分心观察面前身份矜贵的青年,而没有被疼痛折磨得昏死过去。大约是下意识借着观察青年,以转移注意力,好减轻手上的痛感吧。
不过须臾的时间,在他看来被无限拉长。而这种折磨还将继续,他有十根手指,十根脚趾,手指脚趾没了,还有小臂、小腿、上臂、大腿。在眼前之人一双如冰似雪,毫无感情波动的眼中,他清楚地知道,不是他想多了,而是接下来身上这些东西一定会被一一脱离他而去。
因为知道,所以清楚那种滋味,因为知道接下来要承受的折磨,所以不寒而栗。
这一刻对已知的恐惧占了上风,如同一股强风在心墙上吹开了一道口子,呼啸着侵蚀他的意志。
眼看面前的人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上,关节处鼓起,那是抓握的前兆,他冲口嘶声叫道:“我招!”
那只手闻声放松下来,他跟着又低声补了一句:“我招。”
萧恪还刀入鞘,冲独孤绍棠颔首,然后转身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身向皂隶伸出一只手。
皂隶忙快步过去,把装着止血药的瓷瓶放在他手上。
独孤绍棠吩咐道:“给他包扎,换身干净的衣服带出去。”
然后和赵寅一起出了大牢,去二堂等候。
周庆很快被带了出去,因洗净了脸,也换了干净的衣衫,除了脸色发白,看起来还好。
手上的伤被包扎好了,手臂上戴着镣铐,不用人呼喝,自己上前去在当间跪了。
此事是京兆府辖下案子,一切要照规矩来,所以两班衙役,书记官各自就位,赵寅在当堂坐了,萧恪与独孤绍棠在两边观审。
赵寅照程序询问人犯刑名籍贯。
“周庆”不过是顺口胡诌的姓名,他真名叫张大虎,却真是岭南道茂州人氏。自幼顽劣,品行不端,因跟人学了点功夫,就在乡里横行霸道,在当地错手打死了人,犯了事跑到山南西道落草为寇。
“谁指使你行刺独孤二小姐的?”赵寅问道。
张大虎既然要招供,也不隐瞒,道:“有人出了一千两银子要我们老大帮着做掉独孤二小姐。二当家原先怕招惹京中贵人,招来官兵剿匪,不答应。但大当家坚持,二当家也没办法,他不放心别人做这事,所以亲自带了小人来执行任务。因小人射箭功夫好,商定由二当家制造混乱,小人趁机射杀二小姐。”
“出银子的人是谁?”赵寅又问道。
“不知道。一般这样的事情,都是由几位当家亲自接活,小人们都只管做事。”张大虎说道,双眼余光看到萧恪目光如刀陡然加在身上,忙又补充道:“不过那几日小人偶然在山上见到过一个熟人。”
“什么人?”独孤绍棠追问。
“是上京城伍九爷身边的常随王富贵。伍九爷一直与我们山上有生意来往……”
生意来往?恐怕是互相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赵寅分心想道。
“王富贵的姑舅表兄有次被我们山上劫了,王富贵打着伍九爷的旗号进山说情,所以小人曾经见过他一面。”
王大虎又补充一句:“那日王富贵上山特意扮成一个老头,他走路高低脚,还内八字,小人第一次见他还跟同伴们嘲笑过他走路像只鸭子,所以即使他刻意打扮了,小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但只是在山上见到了王富贵,到底是不是他出钱要二小姐的命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怕人看见?在坐的都在心里想,此事跟这个王富贵,或者说他背后的伍九大约是脱不了关系。
“伍九是什么人?”独孤绍棠问赵寅。
萧恪一双眼也紧盯着赵寅,等他回答。
赵寅任京兆府刑曹,对京中黑白两道势力都清楚得很。
“伍九祖籍便在京城,现在住在沿河街一带。明面上是生意人,实际上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说白了就是个黑帮,只是没有正式结派。”赵寅答道。
“这样的人京兆府为什么没有整治?”
赵寅对上萧恪凌厉的视线,苦笑解释道:“伍九此人老奸巨猾,行事谨慎,很少被人抓住小辫子。其人还很会钻营,在京中大肆结交权贵,南北衙甚至天策军中多有其……呃,朋友。”
看向独孤绍棠,又道:“不瞒上将军,您的骁骑卫中怕也有将领跟他交情匪浅。”
独孤绍棠一张脸黑沉沉,绷紧嘴角却没说话。
“早些年,伍九娶了庶人萧氏府里二管事之女为妻......”
庶人萧氏便是恭王胞妹华阳公主,在先帝死后因协助其兄恭王萧骅谋逆被诛。撸了封号,所以人称庶人萧氏。
“庶人萧氏事发后,这个伍九立刻亲手杀掉妻子,将自己从谋逆大罪中择了出来。”
“呵,此人倒是很看得清形势,有当机立断的气魄。”独孤绍棠讽刺一句。
“后来伍九又娶了临淮伯府大管家的女儿为继室,跟临淮伯攀上了点关系。这两年着意交游,挥金如土,上下疏通一番,谋了个陪戍副尉的虚衔,大小也算是官身,就更不好动了。”
临淮伯就是独孤维澈的妻子林雅菡娘家祖父。
独孤绍棠听到这里脸色就更黑了。却在心里发狠,只要牵涉了他的宝贝女儿,还管他亲家不亲家。
又心中一动,想到刺客行刺的地点正是临淮伯世子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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