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伢跟随花祈雪几人来绿野春的途中,心中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她亲眼见识过妖都的恶行,也知道身为妖都之主的雷越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养过了三十三天之后,不但身体强壮,亦且连脸上疮痕平服,仍回大观园内去。
这也不在话下。
且说近日病的时节,他带着家下小厮坐更看守,昼夜在这里,那红玉同众丫鬟也在这里守着,彼此相见多日,都渐渐混熟了。
那红玉见他手里拿的手帕子,倒象是自己从前掉的,待要问他,又不好问的。
不料那和尚道士来过,用不着一切男人,仍种树去了。这件事待要放下,心内又放不下,待要问去,又怕人猜疑,正是犹豫不决神魂不定之际,忽听窗外问道:“姐姐在屋里没有?”
“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
这两句话不觉感动了佳蕙的心肠,由不得眼睛红了,又不好意思好端端的哭。
她越想越伤感起来,也不顾苍苔露冷,□□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戚戚呜咽起来。
原来她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俊美,不期这一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俱忒楞楞飞起远避,不忍再听。
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
因有一首诗道:颦儿才貌世应希,独抱幽芳出绣闺,呜咽一声犹未了,落花满地鸟惊飞。
她无事闷坐,不是愁眉,便是长叹,且好端端的不知为了什么,常常的便自泪道不干的。
先时还有人解劝,怕他思父母,想家乡,受了委曲,只得用话宽慰解劝。
谁知后来一年一月的竟常常的如此,把这个样儿看惯,也都不理论了。所以也没人理,由他去闷坐,只管睡觉去了。
想毕抽身回来。刚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前面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
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
也无心扑了,刚欲回来,只听滴翠亭里边嘁嘁喳喳有人说话。
“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说去。若说的不齐全,误了奶奶的事,凭奶奶责罚就是了。”
“昨儿二爷说了,今儿不用浇花,过一日浇一回罢。我喂雀儿的时侯,姐姐还睡觉呢。”
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
原是我们二爷不在家,虽然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
等五奶奶好些,我们奶奶还会了五奶奶来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儿打发了人来说,舅奶奶带了信来了,问奶奶好,还要和这里的姑奶奶寻两丸延年神验万全丹。若有了,奶奶打发人来,只管送在我们奶奶这里。明儿有人去,就顺路给那边舅奶奶带去的。
“愿意不愿意,我们也不敢说。只是跟着奶奶,我们也学些眉眼高低,出入上下,大小的事也得见识见识。”
我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庙的逛,也没见个新奇精致东西,左不过是那些金玉铜磁没处撂的古董,再就是绸缎吃食衣服了。
谁要这些。怎么象你上回买的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这就好了。我喜欢的什么似的,谁知他们都爱上了,都当宝贝似的抢了去了。”
他笑道:”原来要这个。这不值什么,拿五百钱出去给小子们,管拉一车来。
探春道:”小厮们知道什么。你拣那朴而不俗,直而不拙者,这些东西,你多多的替我带了来。我还象上回的鞋作一双你穿,比那一双还加工夫,如何呢。
宝玉笑道:”你提起鞋来,我想起个故事:那一回我穿着,可巧遇见了老爷,老爷就不受用,问是谁作的。我那里敢提‘三妹妹三个字,我就回说是前儿我生日,是舅母给的。
老爷听了是舅母给的,才不好说什么,半日还说:‘何苦来!虚耗人力,作践绫罗,作这样的东西。我回来告诉了袭人,袭人说这还罢了,赵姨娘气的抱怨的了不得:‘正经兄弟,鞋搭拉袜搭拉的没人看的见,且作这些东西!
探春听说,益发动了气,将头一扭,说道:”连你也糊涂了!他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鄙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论理我不该说他,但忒昏愦的不象了!还有笑话呢:就是上回我给你那钱,替我带那顽的东西。过了两天,他见了我,也是说没钱使,怎么难,我也不理论。谁知后来丫头们出去了,他就抱怨起来,说我攒的钱为什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呢。我听见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就出来往太太跟前去了。
等他二人去远了,便把那花兜了起来,登山渡水,过树穿花,一直奔了那日同
葬桃花的去处来。将已到了花冢,犹未转过山坡,只听山坡那边有呜咽之声,一行数落着,哭的好不伤感。心下想道:”这不知是那房里的丫头,受了委曲,跑到这个地方来哭。”一面想,一面煞住脚步,听他哭道是: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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