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西换了劲衣天一亮便跑去了漪澜殿。芋儿追出门叫她吃了早饭再去,她干脆抓了两个馒头叼了就走。
不想陈王已经在园中了,他比划比划手脚,提起一把剑就扔向急吼吼跑进门的温西,温西本能的一接,却是原来的伤手,她一吃痛,眉头一皱,到底忍了下来,随后把剑换了个手握着。
陈王装作不曾看见,转身从一旁也拿起一把剑,挽了个剑花,几步向前,便对着温西的面门刺来,温西一慌,抬手格挡,她左手不惯用剑,气力少了三分,被陈王这一招逼得连连后退,撞在了一丛凤尾竹上。
陈王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剑一偏,换了个方向向她刺来。
温西的头忙偏后避开,又是抬手一挡,陈王其实不曾出力,温西隔开他的剑锋之后,吐了嘴边叼着的半拉馒头,瞪着眼睛看着他,又嚼了嚼口中还不曾咽下的馒头,猛地喝一声,剑锋偏转,改防为攻,出招迅疾,左劈右刺。
陈王一手背后,一手使剑,温西的剑刺到哪里,他的剑便挡到哪里,如同她腹中蛔虫一般,防卫地密不透风。
几个回合之后,温西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她荒废了些时日,手有些慢,且又是不惯用的手使剑,到最后劈刺几乎失了章法,被陈王比着手一挑,便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了。
温西一时不服输心起,猛地又跳了起来,又要出招,陈王却一收剑,抬手伸出二指便夹住了温西的剑尖,温西竟半点都不能使出招式。
“好了,先歇一歇吧。”他道。
温西卸了力道,面色却不太好。
陈王拿过她的剑,平举在二人面前,他道:“此剑三尺三分长,比你惯常用的剑长了足足一尺八分,你用的是短剑,你师父想必也顺着你的身高体量多教了你短剑的剑招,明日我叫人给你找一柄短剑来使。”
温西默然。
陈王看她神色不对,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温西摇头,抬手把那柄长剑拿回手中,反手捏着,比划几下,忽地反手刺向陈王,陈王并未惊讶,立刻偏转身躯,顺手拾过自己之前放下的那柄剑,抬手挥开温西刺来的又一剑。
然温西剑法大变,不再有之前的咄咄逼人之势,几招来过,竟是陈王方才所使的剑招,陈王长眉一挑,挥剑应对,而用的,却是温西之前的招式,他使来并不似温西这般凌厉,而是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诗意,仿若是此刻正拂过森森竹尾的微风。
一时,二人停罢,温西看着陈王,道:“那是我师父的剑招。”
陈王收剑,“算是吧。”
温西凝眉,却难得不再追问,只是一摊手,道:“把我的短剑还给我,你才没有扔了。”
陈王失笑:“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送你的剑么?”
温西撇撇嘴:“不喜欢。”
日头渐渐升高,晨雾退去,远处,有数人入漪澜殿,冷疏竹手中拿着书本册本正缓缓走来。
陈王对温西道:“你先习惯用左手,明日我再同你细说,在这练着吧。”却是一背手,掠身而起,踏过庭院中流水,进了他那临水窗扇大开的书房,不过就在隔水之岸。
温西气结,哼了好几声,才握起剑比划比划起来。
冷疏竹老远就看见温西挥舞着长剑,却招招带着气性,不禁露出些轻柔的笑意,他举袖,轻咳了几声,便掀起衣摆进了漪澜殿中。
外殿有几名幕客或坐或站正在说话,见冷疏竹进门,皆齐齐起身,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同冷疏竹拱一拱手,道:“冷公子,可借一步说话?”
冷疏竹见是江东名士邵连,去岁春台展才为陈王所重而入王府为客,此人有几分fēng_liú习气,最爱流连教坊青楼,因其才高而轻礼法,时常为人诽谤,他自己却分毫不放在心上,颇有几分古来高士的潇洒气度。
冷疏竹与他走到一架百宝格后,临窗对水,冷疏竹微一颔首,道:“长恒请说。”
邵连便道:“昨日,灵崖堂宋玄之做东,作一诗话会,席间有教坊伎乐,亦有司琴使女,其中一女名叫莲莲,年方十一,虽未长成,却已有婉约秀丽之姿,与别不同,我见她可怜可爱,便细细聊了几句,她说其母亦为教坊之女,名为玲珑,十年前可谓风头无双,便是杜府六公子,亦为其入幕之宾。”
冷疏竹看向邵连,邵连一笑,道:“我曾与杜六公子有数面之缘,杜六公子丰神秀姿令人叹折,那莲莲眉宇之间甚有其风韵。”
冷疏竹眉目轻转,他道:“昨日那宴中,还有什么客?”
邵连不假思索道:“孟谏,许世东,昭伯伊,周绮文,还有梁王三公子献君侯。”
孟谏是才被同陈王结了新仇的孟家的第七位公子,周绮文便是杜少珏那位未婚妻的兄长,其他人无关紧要,不过是为了请邵连的幌子,倒是梁王府一向少与世族结交,献君侯连半点音律诗词都不通,他去什么诗话会,那就是鬼扯。
“呵、呵呵。”冷疏竹笑了数声,道:“此为鸿门宴,长恒可有坐如针毡?”
邵连笑道:“有好酒好菜,美人相伴,邵某尚可自得其乐。”
冷疏竹在脑中细细想了想,陈王正令众人进门商谈要事,他便暂且按下不提。
等到事散,陈王吩咐各人各尽其事,众人告退,他坐于水边,忽听呼喝之声,却是温西还在院中挥剑,挥得满头汗水还不停手。
陈王看得颊边露出些笑意,冷疏竹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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