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在琴案上敲着手指,道:“你亲自去一趟长安县,将那柳一郎好好审一审。”
冷疏竹有些疑惑:“殿下是发觉了什么?”
陈王道:“你还记得五年前,乌戎王死后,贺兰奏光娶了瑶洲的公主,他杀光了大小舅子,成了新的乌戎王,老乌戎王的弟弟赫尔汗葛伯朵被他追杀地逃进了鬼哭窟,占了旧灵依国的废墟当了马贼头子。”
冷疏竹缓缓点头,道:“鬼哭窟地形复杂多变,时有狂风,易进难出,殿下曾吩咐过舒将军不必管他,但是若是有什么旁的动静,一定要回报,但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连莲心都没有提过。”
陈王道:“葛伯朵第一个恨的人是贺兰奏光,第二个想杀的人,估计便是孤了。”
冷疏竹揉着额头道:“殿下离间老乌戎王兄弟反目,他一夜之间失权失势,自然怀恨在心。”
陈王道:“之前,不是说长风庄在关外同鬼哭窟的马贼结仇吗?柳一郎既然盯着大风庄,又加上这些关外的打手,那他的来处自然要好好查一查。”
冷疏竹立刻道:“既如此,我还是先去问问他。”
陈王摇头道:“不急,长安县的牢门还是挺牢固的。”
冷疏竹听他话中有些倦意,便又坐回来,也不说话,只是灭了那浓香。
陈王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将手撑着额头,道:“我记得数年前,你在洹水之畔,弹了一曲燕夫人的的旧曲,叫做什么?”
冷疏竹轻道:“是《芷歌》,海外神山上,有一种香气浓郁的仙草,叫做芷,有心人去采撷,却没有找到,只是衣袂逶迤,沾染了一身馥郁的露水。”
陈王轻笑,站起身来,“不知为何,我忽然想听了,你弹来吧。”
冷疏竹应是,坐在琴案前,想了想,才勾起了第一个音。
随后,琴音如水,流淌而出,既温柔,又多情,如附耳呢喃,如怀中低语……
温西握着短剑,正在院子里比划,听见这琴音,却不动了,眉目忽紧,不禁寻声而去,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她怔怔地站在庭院之中,琴音袅袅,仿佛一瞬之间令她置身于渺如云烟的过去,面前似有无数景象被重纱遮掩,隔世一般,看不分明,心中却堵得难受。
她应当听过这曲子,却不是记忆之中的任何一首,不是师父对月抚琴时的孤歌,不是市井中偶然听到的靡靡曲调,那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琴音熟悉地令她想要流泪?
这悠长连绵的琴曲,仿佛是寂寂长夜时令人好梦的微歌,是春来秋去不免生思的花语,是爱意绵绵眼眸对望流连出的情丝,是一寸可以久久回味至于白头皓首的心绪……
一曲罢,冷疏竹已然寂然。
“那丫头,原来叫什么?好像也是这个名吧。”陈王忽道。
冷疏竹点头,轻道:“殷芷,燕夫人取了这个名字,才谱了这支曲。”
陈王有些惆怅道:“如今房师新亡,燕夫人香消玉殒,只怕何徵,也活不久了,呵……积云书楼的贤士死散而去,你说贤妃会不会在梦中责骂我?”
冷疏竹摇头,随后,他又道:“殿下不曾给他们一条死路,却要看周王殿下的抉择了,只是方才,我路上见红衣卫,应当是去了何府了。”
陈王轻声冷笑,道:“周王妃嫁他数年,他这壮士断腕,倒是干脆利落得很。”
冷疏竹道:“殿下使王令书取旧年积弊之事弹劾何家与周王,逼得周王殿下在朝上颜面全失,只是他若是有保全之心,也不会毫无办法,周王爱惜羽毛,舍何家保全自身,这也只当是他决绝地令人寒心。”
陈王轻叹:“何家……”
冷疏竹又道:“不知道下一个被周王殿下推出来顶罪的,会不会是杜家?”
陈王一笑,道:“你还是看轻了杜熠这只老狐狸,他今早在朝,已经因病告假了,咳得心肝肠肺都要出来了,陛下本想挽留,见他如此,也只得松口了。”
*
掌灯时分,温西吃了饭,揉着肚子去看白日里买回的东西,挑了些新鲜有趣的玩意装在礼盒里,最后想了想,还是把那柄镶贝壳的小刀也给装上了。她翻翻捡捡还余下的一大堆东西,从里面拿出一对画着孩童嬉戏的瓷铃铛,一晃,叮叮当当,煞是好听,她是喜爱这颜色鲜亮才买的,忽然想到孙美人怀了孩子,这个有趣,她定会喜欢,给她玩正好。
她一看天色还早,拿了个锦袋装上铃铛便去找孙美人。
孙美人也才用过膳,躺在软塌上被侍女打着扇子正在纳凉,见温西来了,满是欢喜,忙招呼人上茶。
温西便取出铃铛给她,道:“我今天出门逛街买的,送你玩。”
孙美人接过,晃一晃,铃声清脆悦耳,笑着道:“多谢你,这个有趣。”
梅月端着茶过来,也笑道:“温姑娘真周到,这个给将来的小公子小郡主挂在摇篮上正好。”
孙美人笑道:“咦,我也不曾想到呢。”
温西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特特为此买的,不过见她们喜欢,也是十分欢喜。
梅月奉上茶,道:“温姑娘尝尝奴婢新学的莲叶茶,去一去暑气。”
温西谢过,端起来饮,她才喝了一口,觉得很是清新,正要夸赞,却见孙美人眉头一皱,便问道:“怎么了?”
梅月有些着慌,忙放下托盘问道:“美人还是觉得肚子疼?”
孙美人咬着下唇点头。
梅月登时慌了,立刻扬声叫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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