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精妙计谋,扶瑄想得到,那要取初梦性命的司马锡更是想得到,况且那刑部之中虽主干之人为王谢派,可总会潜藏着几名司马锡的暗探,稍作打听,初梦究竟是否关押于此,是一目了然之事,谢安亦是老谋深算之人,自是犯如此低级错误,他的计谋,便是要将司马锡的杀手引至乌衣巷内来。
从前来时,乌衣巷只准备不足,而今日来,不论司马锡所派之人如何嫁祸鲜卑异族,毕竟此地在乌衣巷内,便是王谢说了算,他可嫁祸鲜卑异族,那谢安与王导有何不可移花接木,又“嫁祸”在司马锡头上呢。
故而谢安才定了一个十五日的行刑之期,为的便是逼司马锡着急。
如谢安与司马锡这般的高手过招,便是相互揣摩,相互盘算,若那方奈不住性子,先动了,便是输了。
初梦这两日在乌衣巷内过得确实安好。
她栖身之地,便是从前南康公主从前所住屋舍。
那场风波之后,她会身陷囹圄是早已预料到的,而当张炳受谢安之名来请她时,叫她亦始料未及的是,谢安竟将毕生所爱的亡妻屋舍以供她做囚禁之用,说是囚禁,却并未捆绑束缚,不如说是禁足更为适合。张炳只转达老爷的话道,老爷知晓她是聪慧之人,心有分寸,老爷信她不会做出逾距之事来。
两日之中,谢安也并未审讯她,也从未打算审讯她,只将她安置此地,三餐叫张炳亲自来送,期间忽然传令两府上下,南康公主屋舍要做超度法事之用,叫人不许接近此处,扰乱法事,连同是一个屋苑的赵氏亦不可亲近,更叫了亲近侍卫连夜巡查,府内之人只当是扶瑄公子生辰喜宴见了血光,府上沾染了不洁之物,唯恐惊扰了扶瑄生母南康公主之灵,才有此举。婢女仆从亦知谢安待南康公主的情谊,也便觉着是情深所至,理所当然。
可若说安好,初梦却也过得并不安好。
夜夜彷徨难眠自不必说,那一夜风云骤变,本是欢天喜地的扶瑄生辰宴席,佐着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双节其迎,欢喜非常,可一朝梦碎,该来的始终会来,偏巧又是在那一日来,可再不济来也便罢了,可偏巧又牵连了龙葵姑娘身故。扶瑄不来寻她,她大抵是心有所知的,想来也是,曾是最亲密的枕边之人,曾信誓旦旦与他说“从未欺瞒他”,如今真相大白,那日险些害得扶瑄再无天日可见之人,便就是她,若是那不相干的也便罢了,偏巧正是她……
初梦想着,那泪便又无声地顺着面颊轻淌下来。
可她又做错了何事呢,若说错,便是那一日不该自妙华坊的地上醒来吧……
不知怎的,她总心头存着万分之一的侥幸,亦或说是一种莫名的直觉,扶瑄是相信她并非刺客的,更明白她之所以承认自己是刺客,全是为了构陷司马锡,为成全王谢世家声望利益而作的牺牲。
可如此,又终归只是她的幻想。
“初梦姑娘,用膳了。”不知何时,张炳已自密道步入南康公主屋舍,悄然立在她身后。
后来初梦才知,谢安将她安置于此,正因南康公主卧房内有一条密道直通果园假山之后的枯井中。
南康公主已故去多年,屋舍一直保留原貌未作搬动,而谢安若要来此,大可自正门入,不必另挖密道,加之密道那头灌木葱荣,离草没足,里头的石壁也有厚重的烟火痕迹,故而初梦推测此密道在南康公主健在时已然修缮。
想来谢安定是万分疼爱南康公主,连她最为私密的卧房亦通了密道。王谢世家名声在外,难免遭逢江湖朝堂中心怀不轨之人前来暗刺,那密道做得极精巧,果园处即便细细一寸一寸寻找,也难寻到入口所在。谢安为保南康公主安全,用心至深,叫人无不动容。
张炳将她带到此地时,并未说因何而来,也未说何时可出去,只叮嘱了前时那句话。
初梦被软禁于此,既然张炳一日三次前来送食,那密道便未被封死,顶多正门与密道有些侍卫把手罢了,但以初梦的聪慧,若她想逃离此屋,她又未像从前被人囚禁般被束缚住手脚,侍卫便如形同虚设,金蝉脱壳全然不成问题。
可她心中如明镜似的,她心觉已然对不住谢安,囚禁本是理所当然,而即便是囚禁,谢安却仍待她颇是尊重,未用寻常对待凶徒的那套,谢安正人君子,初梦心中颇是感动,应承不会擅自离开此屋。
“初梦姑娘,用膳了。”张炳见她仍是迷茫,便向前一步,又唤了一声。
屋舍里头的密道口子位于卧房一侧的金丝芙蓉花彩绣屏风后头,那屏风后本是南康公主沐浴之地,如今正好作那遮挡隔断之用,给二人之间一个缓冲。
初梦正思虑扶瑄出神,这才听闻张炳唤她,赶紧抹了把泪,回身来迎。
遥望外头,窗棂只叫匠人糊了厚纱,外头瞧不见里边,里边自也瞧不见外头,只隐隐约约在厚纱上映着一轮昏黄而融融的圆盘,凝视的那会子,便有几只鸟雀在白画布上展翅掠过,依稀可闻那鸟鸣悠然轻快,想来外头已叫侍卫封锁,无人行径,自然极静,才不惊鸟雀。
“姑娘,莫哭了。”张炳见着她的泪痕未干,这几日来头一遭说了一句除了“初梦姑娘,用膳了。”外额外的话。
初梦本以为张炳是承谢安的意,不苟言笑,也便心中揣测谢安定是憎恶于她,想来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又怎会不憎恶呢,主人情绪如此,那做仆从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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