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好一阵,蓖芷来被允许再入长公子屋苑内的厅堂内。
扶瑄到底轻功比蓖芷稍胜一筹,但仍在房顶追了许久,蓖芷几近蹿跳着逃到了乌衣巷外头,终究还是为扶瑄追上,一顿好揍,但扶瑄心中有数,收敛着力道,故而蓖芷只是疼些,并不伤身。
“这回当真是我错了嘛,我已致歉了,你却仍不依不饶的……”蓖芷满是委屈,不住地揉着面颊,“明日我俊俏的面庞上又要起一块青子,我还如何去外头寻姑娘嘛!”
“你是活该!”扶瑄整敛着衣袍,入座用膳,道,“乌衣巷里头已有一个你倾心的佳人了,你还不知足还需去外头寻花问柳么?”
蓖芷亦入座用膳,只叹息一声:“我家那位对我不温不火的。”
“对了,我交代你办一桩事。府内有个新来名唤青琅的小仆从,叫他去账房领了工钱回家去罢。”
蓖芷一脸狐疑,只觉着莫名其妙,扶瑄性子软,不仅是从不开除下人,锦庭开除时更会帮着说好话求情,今日当真是希奇事,便好奇地打量着他,但见扶瑄神色肃淡中却透着尴尬,一旁初梦却是忍俊不禁的模样,便使坏道:“好说好说,可你不说是何缘由,我如何与你那名唤啥……青琅的仆从交代?”
“给他多结些工钱,叫他此生再也不必为仆为奴,有如此好事,便不会再问为何了吧?”
蓖芷奸笑道:“那他便更需问了!”
“你又皮痒是不是?方才你来时说有正经事要报,是何正经事,若是又是借口,小心我再打你!”
“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成嘛。不说这些了,我来寻你可当真有正事要说。你可知外头近来风声如何,竟传说孙渊跑去北境寻孙利的尸体祭奠了,而且确实,孙渊已有好几日未在孙府及建邺城中现身了!”
“中年失子,想来必是痛彻心扉,他精神错乱做出些不合常理之事也并不奇怪。”
“可是蹊跷便蹊跷在,这消息的源头是南岭王府的人放出去的。”
“喔?”扶瑄与初梦一道停住了手中取食之事,神色凝重地望向蓖芷,须臾之后,二人异口同声而道:“窝里斗。”二人又一道怔了一下。
扶瑄一捶蓖芷脑袋:“如此要紧之事,你闹到如今才说!”
初梦更心中一颤,不自觉地放下手中馕饼,如此不难分析,司马锡若要杀孙渊灭口,言而总之两种可能,其一是孙渊掌握了司马锡的机密,欲借此扳倒司马锡在先,司马锡为求自保而杀孙渊灭口,其二便是孙渊掌握了司马锡的机密,这机密不可为外人知晓,司马锡心中不安,便欲杀孙渊灭口,但以孙渊与司马锡几十载的交情来瞧,孙渊是司马锡麾下头号器重之臣,他掌握司马锡的机密绝不在少数,杀了孙渊于司马锡而言如壮士断腕,司马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行此步棋,如此瞧来大抵是二人反目的可能性居多。
初梦心中陡然如坐针毡,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隐隐的预感,此番王侯派内讧之事与她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乌衣巷内怔然而坐的三人不知,此次事件中那风口浪尖之人,既未在北境,也未在南岭王府,而是被囚禁在一个无人预料的地方——前时桓皆囚禁初梦的冰室中。
孙渊虽说官位不及皇亲国戚,可在晋国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认得他的人比比皆是,司马锡做事素来求稳为上,万中有一他手下的黑衣杀手下手时叫何人恰巧目击,便是后患无穷。司马锡考虑再三,先将他诱入一处人迹罕至的密闭空间当中,再做杀戮。
而这引诱的饵料,便是桓皆约了你在此地相见。
孙渊此刻已半是失了理智,未有多作考量便匆匆赴约,因他自信他与桓皆合谋之时做得小心翼翼,又对前时霏霏阁的一众艺伎杂役打赏了封口费,应滴水不漏的,而那约会之地又寻得巧,正是前时与桓皆有交集之处。
其实,孙渊将事件算计的缜密,却唯独遗漏了当中人的变数。
以桓皆的心性而言,那冰室便代表着他耻辱的回忆,他又怎会主动涉足去重温旧梦呢。
可惜孙渊意识到这一点时已是太迟了。
黑衣杀手冰凉的刀刃直直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上。那冰室内冰凉死寂如墓室,比墓室更冰凉死寂的却是人心。
胡人杀手于孙渊而言自然不陌生。那刀锋缓缓舔舐他的皮肉,孙渊却淡淡笑了起来,笑声愈发之大,渐渐变做仰天大笑:“司马锡啊司马锡,你可当真是赶尽杀绝啊!”
简从的手臂稍稍用力,那刀刃便悄无声息地朝皮肉中侵入了一些:“不许非议家主!”
孙渊昂扬道:“我是笑我自己呢,落在你手里,结局如何我心中有数。我是感叹,我是苦笑呢,为何我如此之蠢,竟会为他卖命一生。”
简从有些惊诧。从前他刀下亡魂死前无一不是涕泪纵横,跪地求饶的,而今日面前之人却是“笑而坦荡,尽显简从从前从未见识过的从容风度,他心中不禁迷惑,莫不成死亡竟是一桩有趣之事?
“无论如何,今日我奉家主之名,取你项上首级!“
“来吧。“孙渊闭起了眼,张开怀抱,广袖兜着两股寒风,凛凛飒飒。
“你不惧怕死?”孙渊所作所为竟叫简从一时间有些惶恐,然他的家主司马锡曾教导过他,凡事稀奇之事,背后皆有阴谋诡计,需万分审慎。
“惧怕。古往今来何人无惧死呢,一旦死了,人间的种种美好再无福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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