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无视扶瑄叮咛跑出了长公子屋苑去,扶瑄回来自是又惯例受起了闷气,初梦好说歹说才哄得他气消了,便又道:“钟太医也说,我需出去清新怡然处多走动走动,这‘病’才好得快呢。虽我痴病与哑病是装的,但颅脑内的淤血尚存是真的,不然亦不会瞒得过钟太医那对利眼了。”
扶瑄瞥了她一眼:“你这言下之意,不仅是要跑出去,还要长久地跑出去了?”
“哪里是跑出去,不过是去散散心,整日憋闷在这屋里头,我快闷坏了。”
“莫不是你心里又起了何鬼主意?”朝夕相处至今,扶瑄已对眼前这女子耗费了无限心血揣摩她心思,直至她一颦一笑,扶瑄皆可洞悉当中隐藏之意,“你素来不是此种好动之人吧?”
“我虽不好动,但好那风月飞花。”初梦眼中闪着光芒,“园中夏花多是娇媚,更那片梦里砂开得如何,许久未去观赏,那些花儿快是思念我了。”
扶瑄见着初梦如此撒娇,心下自然觉着反常,但又敌不过她温柔恳求,心软下来:“好……许你出去玩,但需是由我陪你一道去,你才可去。”
“你当我是什么了呀。我哪里有这般精贵,又道是哪里有公子陪婢女去游园赏花的道理。”
“你心中有主意了是不是?”扶瑄将声压地低低的,那对继承了谢安一般深邃的眸子直直地逼视着初梦,如同无声的拷问。
“前时说有人要杀你,此刻却大摇大摆出去叫人杀?”
初梦也自觉有些难圆说辞,倘若旁的人倒好唬弄,可他欺瞒的人是扶瑄:“前时是我误会桃枝姑娘了……前时我发了噩梦,将梦中桃枝姑娘害我当做是真的来,后来云澄落井,便联想至一处去了……”
“倘若你不说实话,我便不会应允的,你亦别想偷跑出去。”扶瑄淡淡道,“牢住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你从前不是如此的,我若不愿说,你便不再问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需是知晓你安危,才可放心。”扶瑄放下秉持着书册的手,转身望向初梦,“前时偷跑去摆花街那事,你若忘了,我仍记忆犹新呢。”
初梦思虑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且依了你了,一道与我去游园罢,你这大公子,真是小气呢。”
扶瑄一把将她腰揽过来:“如今可是陈郡谢氏的长公子躬身陪你去游园呢,普天之下有几人可得如此优荣,你倒好,还埋怨起我小气来了,我是宠惯你了是不是?”说罢便轻挠起初梦的杨柳细腰来,逗弄得初梦咯咯直笑,不住求饶。
用过午膳,避开了日光最热烈的午后,二人同床小寐了片刻,一如从前浅笑安然,岁月静好的午后,初梦静静伏卧在扶瑄的胸膛上,听着他的胸腔微微隆起,又落下,那均匀平稳的气息声响是比任何乐音更慰藉的良药。夏风徐徐吹着,窗棂外那多木槿花再未升起,初梦并未入眠,只伏在扶瑄胸膛上静静听着他的心动,抬首,怔怔地凝着扶瑄俊逸的侧颜,暗自叹息。
岁月已无可回首。
扶瑄,我们回不去了。
待太阳斜于屋檐后头时,暑热褪去一些。扶瑄起身更衣,与初梦一道出去花园中走走。
前时他们初遇时的那片果树已是硕果压枝,桃鲜果翠,娇艳欲滴,加之斑驳日光淡淡一涂色彩,扶瑄牵着初梦的手,为她拨开一路树丛,顺手便摘下一个,道:“绒绒的,好似你的脸。”
初梦微微嗔望着他,可她无法说话。
扶瑄笑了起来,极是好看:“不不不,那藤上挽的蜜瓜才像,因是足够大。”
初梦听了,转过身来白了他一眼,故作甩手要走,扶瑄自是笑得开怀,忙拉住她,轻轻一拽,她的眼界只见一团淡青蓝色的松竹暗纹朝她扑来,她撞个满怀,却丝毫不疼。原是扶瑄胸膛柔软温热,夏湿氤氲所团聚的广藿香气息,随着他清衫薄汗一道淡淡弥漫,清爽怡人,他另一手一搂,将她搂紧。她的那束纤髾如墨黑丝缎般垂顺柔亮,轻轻淌过他的手背,他伸指细细揉捻着,在她耳畔动情道:“再也不许你跑走了。”
再也不许你跑走了。
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却在初梦心中掀起万丈巨浪。
她竭力说服自己闭目静静享受当下这刻,晚喜乌衣巷,重逢玉树郎,可片刻后,当初梦缓缓睁开她迷离的眼时,她的目光中满是苍茫,她心知,已是回不去了。
那日光淡淡的,透过眼皮却留下无限红橙之色,睁眼后,她的眼界由碧绿色染透,那碧绿的树渡上了油彩显得更绿,而层林尽染的红花紫果却显得不真切,初梦微微叹一口气,未有比此刻更真切的世界了,美好素来是不属于她的,挣扎与煎熬才是她命中本貌,如此,才是真切地活着。
她于柔情蜜意的相拥中,远远眺见了树丛中隐匿的那小小的女子身影。
那对大到骇人的眼,如同乌衣巷内许久未现身的野猫儿。
那对眼正燃着火。
初梦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她毫不回避,那对不再澄澈的眸子迎着远处那两堆熊熊燃烧着的篝火,向她那处回望过去,似在示威,似两军对垒时的叫阵。
她缓缓抽身于扶瑄的怀抱,扶瑄见她有些心事重重的形色,心中一颤,反省自己是否戏弄她过分惹她愠恼了,正想着哄她的话呢,却是不及他的润泽的唇已叫她那两瓣绛珠薄唇贴上了。
她轻踮着脚尖,那吻轻柔如水,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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