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初梦便在檐上蓖芷的暗中护送下出了乌衣巷。
昨日初梦磨了扶瑄一整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应允自己去做探子,扶瑄实在耗得精疲力尽也未应允,初梦无奈,寻了个沐浴更衣的由头溜去寻了蓖芷,与他说明了缘由,蓖芷听后哈哈大笑:“只听过旁人哭着喊着不去做探子的,还未听说过有人哭着喊着要去做探子的。”
“我这去了,扶瑄心中对苏之一事便有了寄托了,也好叫他不再去思忖其他办法,以免冲动之下又再生枝节。”
蓖芷笑叹道:“为何我蓖芷未有这么好福份,摊上这般为我着想的美人呢。哎,谁叫你是美人呢,我蓖芷是最听美人话的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便帮你这一回罢。”
天蒙蒙亮时,蓖芷便先行出了一趟府。初梦亲手写了一封信约桓皆出府来见,她相信桓皆见了她的字定会赴约的。蓖芷将信收了过去,辗转托仆从递进了南岭王府桓皆处,接下来便是等了。
“蓖芷,你说桓皆会来么?”
初梦坐在城中偏僻客栈处一隅,素颜低浅,桌上摆着寻常吃茶的糕点,身旁的蓖芷贴了白须白眉,佯装年迈的伙计在店内各桌间打点。好在初梦侧颊上的伤疤经百花秘露连日擦拭,已然淡了不少,虽仍清晰,却不骇人了。
“我去打探过了,南岭王府的仆从言,桓皆阅那纸信时面容颇是震惊,他触动了心,应是会来的。此刻时辰未到,你且再等一等。”
“乌衣巷内那处呢?扶瑄知道了么?”
“倒未有动静传来,你既然做了,他应不会中途来搅,毕竟这牵一发动全身,牵连着朝局大势呢,顶多你回去冷冷凶你一通罢了。”
初梦微微一笑,眼眸望着别处佯装饮茶,道:“你倒对他真是了解。”
“我在你身旁待了太久了,我先去别桌转转。”
少时,屋外果真来了一名与众不同的公子,一身赤底祥云纹的锦缎华袍,与这僻静客栈所饮茶的平民截然不同,他只在门口稍稍一立,那道浓眉便将初梦的余光吸引过去,可初梦定定瞧来,纵然华袍再衬身段,他骨子里仍未改那卑鄙之相。
“是你?”桓皆哼笑,一眼也便认出了初梦,径直去她身前而坐,问,“你兄长呢?”
“兄长不在,是我要寻你,他只代我写了书信送于你。”
“兄长不在?莫非,你便是你兄长吧?这五官,长得似一个模子里出的。”桓皆说罢稍稍倾身端详,贴面凑得极近,惹得那处蓖芷险些误判。
“我是我,我兄长是我兄长。”
“以你的身世,怎会有兄长?”
“桓公子也知我自小被抱去寄养一事。”初梦避讳着一旁蓖芷,说得笼统,又道,“家中有兄长有何奇怪的。初梦未知桓公子从何处得知初梦的身世,只怕是那传闻的源头亦是真假参半吧?”
桓皆前时自王爷那处听来她是王爷恩人之女,更无巨细,也未敢笃定她言说是假,况且正如初梦所言,司马锡这老狐狸许也是对他留了一手,便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初梦,道:“方才你说,是你要寻我?”
“是!初梦想通了,要来为桓皆公子做谢扶瑄的眼线!”
桓皆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了初梦数眼,她前时断然拒绝桓皆之邀之事仍历历在目,拒绝地是如此坚决,即便刀抵在颈上亦是不从,几日不见,竟似换了个人似的。
“有意思。可这天上可无掉馅饼之事,我桓皆也非蠢人,你怎会忽然便想通了呢?前时不是硬气地很么?”
“桓公子莫嘲笑初梦了……”
“那是为何?怕失去谢扶瑄了?”桓皆笑得轻蔑,“故而我说你们女儿家难成大事,儿女情长,总要牵绊,前时你还为了……”
初梦慌忙嚷了一句“恰恰相反”,封住了桓皆的口。她亦是担惊着桓皆再说下去便将她从前行刺一事道出,毕竟蓖芷正在不远处伺机而动呢。
“哦?”
“桓公子可知为何我未亲笔写那书信递来于你,全因我近来伤了手了。”初梦说着便有意无意地露出袖下雪白皮肉上的扎眼伤疤。
桓皆自是瞧见了,又端详了一番她面颊上的伤,果真伤得颇重,便问:“被打了?”
“桓公子何须明知故问来羞辱我呢,我被乌衣巷的人打了。”
桓皆笑了,眼中毫无怜悯之色,反而讥讽道:“这下,你可知这帮道貌岸然之人的真面目了么?”
“那日你潜入乌衣巷内来寻我,叫府里几个好事的婢女瞧见了,言说我与你私通,状告到赵姨娘那处去,赵姨娘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揪来打了一通,我为此险些送了命,连……连谢扶瑄亦不信我,枉我当时还为了他们拒绝你做眼线的提议,我当真是瞎了眼,认错了主人!”
桓皆哼笑一声,似早有预料似的,道:“你能想通便好。”
初梦愤愤切齿,目视远方:“既然……你们污蔑我作眼线,那我当真便做好了!也不枉你们如此‘高看’我!”
“初梦姑娘,弃暗投明,才是智者。”
“初梦只是一名小女子,不懂什么智者的道理,沦落到这般田地,只求有瓦遮头,有衣蔽体罢了,可如今,谢家人如此待我,我在乌衣巷中无立足之地不说,更将我毁了容颜,既然,你们不叫我好过,我亦不会叫你们好过!”
桓皆思忖片刻,又试探道:“但如今,谢扶瑄不过是被下了禁足令的混沌公子一个,对我已无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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