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微微睁开眼,忽觉自己身处颠簸之中的马车里,恍恍惚惚间驾车夫听到了车外嘈嘈切切的谈话声,待人渐渐苏醒,她才将声音听得真切,原来是大片树林间风摇枝干的“唰唰”声。
马车依然疾驰着,所行之路似很不平整,木车轴与石块的剧烈地碰撞在一起,初梦觉得身子几乎跟着马车一样吱吱呀呀要散架了似的,她低头探到,自己的手足都被绳索缚在身后,但关节似乎可以自如活动了,马车不大,一丈见方,车身四周都蒙着深蓝色的粗布,外面看不清里头,里头也看不清外面,但从漏进车内的光线可以断定,天色已然向晚。
初梦虽然醒了,但她并未声张,依然假寐侧躺在车里,保持着原先之状。天色越来越晚,但马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样子,初梦思量着,不久前她被这群黑衣人从农舍劫走,却没有杀她,此刻她身处飞奔的马车中,必是黑衣人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或者见什么人,此行要被带去哪里,她不得而知,但可以猜想此地必定路途遥远,是一个远离城镇的地方。
莫不是鲜卑族宫人发觉她没死,派杀手来捉拿她了?又或是前时她刺杀的那名公子派人来寻仇了?
初梦思量着,事已至此,跳车逃遁最多是拼个鱼死网破,但望着这马车四周被布罩得牢牢的,连跳车的可能也没有。
马车大约又颠簸了二、三个时辰,期间初梦因为虚弱又昏了醒,醒了昏数次,终于最后在一处四周安静之所停了下来,初梦心里盘算着此时大约是子时光景了,天地万籁俱寂,也是再平常的不过的,完全无法判断自己身处何处。随着时间流淌,饥渴感也渐渐侵袭初梦周身,但恐多有变数,初梦只好忍饥挨饿,半昏半睡地躺在车内继续装作没有苏醒的样子。
初梦不动声色地听着车外的动静,似有驾车夫与人小声交谈,旋即,马车门帘被人掀开,一双孔武有力地手将她抱到车外,又扛到肩上疾步向什么地方走去。初梦没敢偷眼瞧,生怕让这群人发现自己醒了,但见眼皮上似乎映着淡淡火光,这群人似武功极好,力气也很大,初梦伏在抱他的人的肩头,却丝毫感觉不到对方负重疾走时紊乱的气息。
片刻后,初梦便被人投到一处柔软之地,从触感来断,似乎是床榻一类的东西。随后有人将手指探到初梦鼻息处,一个声音轻声道:“她的气息很弱,本来就有伤,现在一路颠簸,昏迷了几日几夜没进食,再这样下去性命堪忧。”
另一个声音回道:“把她弄醒!倘若她死了,我们的性命也堪忧了。这段日子我们务必提高警惕,不能再出什么岔子,这是家主的意思。”
听见首领指令,原先把初梦抱到屋内来的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玲珑小巧的瓶子,拔掉布塞,把瓶口放在初梦的鼻子下。初梦顿感一阵直冲脑门的辛辣之味,忍不住呛出声来,见自己无法再掩饰装睡,便缓缓得睁开眼,虚弱问道:“你们……是谁?”
黑衣人依然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对双眼,眼里闪烁着灼灼凶光。其中一人轻蔑地哼了一声,不理初梦的疑问,倒是摆摆手向另一个黑衣人示意,另一人得令立即退离了房间,全程没有一句说辞却井然有序。
初梦迷蒙着偷偷打量着黑衣人,虽蒙着面看不到真容,但这双眼是像极了虎狼之族的鲜卑胡人。莫非这帮人真的来自鲜卑?
初梦沉着心抬眼环顾四周,这间屋子与前时收留她的农舍小屋并无太大差别,汉人筑屋的制式,一样由茅草泥墙构造,只是更简洁,所有的摆设净收眼底,一目了然,毫无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屋内除了必需的家具陈设外,没有一件有人情味的东西,似乎这里不曾有人住着的迹象。此处究竟是一个赶路中的驿站,还是监禁的目的地?
“你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黑衣人依然没有理会,转身坐到桌边的长板凳上去,挺直脊背插起手臂,一副随时警戒的模样。
初梦望见黑衣人是不会理会自己了,便佯装轻松地欲闭目养神,哪知在这茅屋里一合上眼,农家一家三口惨死的场景却开始在眼前浮现,大爷大娘固然可恨,但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八斤虽然粗鲁,但他本性纯良,也是被她爹娘唆使,想到这里,初梦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叹惋间,方才离开的黑衣人又折回屋内,手上还端着一只碗,坐在长凳上的黑衣人见状将初梦从床上拽起。刚进屋的黑衣人一手端着碗,另一手从绑腿处抽出一把匕首,抵住初梦细嫩的脖颈,顺势将手中那只碗推到初梦嘴边,初梦定睛一看,正是一碗清粥。
“这不明不白的粥,我不饮!”初梦故作抿紧嘴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初梦心里明白此粥应该无毒,她这么问是想探查黑衣人掳劫自己的动机。如果黑衣人早有杀心,在农舍那会子便可以了结了她,何必大费周张在粥里下毒,况且方才进屋时初梦偷听到了他们轻声商议,这粥应是特地做来调理初梦虚弱身体的。
“姑娘,你应该明白,有时,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刚才留守在屋内的黑衣人发话了,虽然蒙着面巾使他的声音显得闷闷的,但却透着一股严冬般的肃杀之气,又道,“你是聪慧之人,应该明白这碗粥的用意,饮了它,于你于我都好过些。”
说罢黑衣人便捏起初梦的樱瓣小口,不管不顾地往里惯粥。坚硬的碗边叩着唇齿,初梦自是极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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