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路,雄州。
这一座曾经的边境城池,如今只剩下了一些残垣断壁。这里曾经驻扎过一支让辽人望而生畏的强悍的边军--信安军,如今也早已经随着雨打风吹去。
马兴背着手,仰望着残破的墙垣,盯着那些被秋风卷起的落叶掉落在焦黑的砖石、断梁之上,满脸都是萧瑟之意。
他来河北路上已经半年多了,一直都在收拾着大败之后留下来的乱摊子,现在,勉强有些眉目了。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汴梁突然又要把张超调回去,这让马兴有些愤怒。
虽然是第一次与张超合作,但两人还是配合得很不错的。
作为一名武将,哪怕是已经做到了太尉,成了横班,勋爵、散职都在马兴之上,但张超仍然很自觉地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与马兴配合得相当好。
马兴原本一直担心这位汴梁的太尉挟挡住辽人的功劳跋扈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在河北路最危急的时候,稳稳地控制住了局面。辽人军队多次生事,都被张超击退,没有占得任何便宜。随着时间的推移,宋人在地、人数以及财力的优势慢慢地显现出来,渐渐地占得了上风。
而这里面,辽人开始厌战的情绪也开始抬头了。
辽人军队打了小半年的仗,这一次的大胜,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眼见着再僵持下去,不但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还有蚀本的可能,自然便都想着回家了。
马兴想不明白,为什么朝廷在这个时候要把张超调回去。
而且,当初跟着张超从汴梁出来的禁军,也要跟着张超回去。
这就让马兴很不理解了。
辽人的确是退兵了,但双方的敌对状态并没有解除,而河北原本的边军已经不成模样了,这些禁军一走,难不成河北路上要靠地方厢军来撑场面吗?
他原本是打算把这些禁军留下来并且以这些禁军为骨架来搭建新的河北路边军的,结果,计划还没有开始,便破产了。
“学士,雄州城一定要重建起来!”站在马兴身边的张超扬声道:“雄州城勾连四方,是我们抗击辽军最重要的一环。唉,当初要是能在雄州集结重兵守卫......”
张超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作为来收拾乱摊子的军事首领,他自然是知道了最初之时信安军统制秦宽制定的战略正是守卫雄安城,便联络了广信、安肃等边军向他靠拢。
但当时崔昂的瞎指挥,却毁了这一切。
更让人恼火的是,当初秦宽要求其它边军将领向雄安城集结的信伯,后来还成为了他图谋不轨的证据。
“往事已矣,多说无益!”马兴摇头,这里头牵涉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说什么也不起作用了。如果秦宽这些人还活着,马兴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这样优秀的将领给弄出来,但崔昂当初却是当机立断地将这些边军将领杀了个干干净净。
“雄州城,我一定会重建的!明年,明年太尉便会看到崭新的雄州城巍然而立!”马兴凛然道。
“我这一回去,想再重回河北路,只怕是难了,除非是朝廷决定大举伐辽,我才有统兵的机会!”张超摇头道。
“太尉这一走,马某人痛失一臂啊!”马兴感慨地道:“太尉,何不再争一争,如今汴梁之局面,倒不如在河北来得清静一些。”
张超失笑:“学士,你既然知道汴梁复杂,为何还要在这里头推波助澜啊,你一封奏折,可是让汴梁风起云涌啊!”
张超所说的奏折,就是马兴上奏请荆王赵哲到河北路视察以振军心民心的那份折子。
以马兴的身份,上这种折子,基本上就是表明了自己在政治之上的态度,这是极其罕见的。
马兴转过身来,似乎是闲庭信步的往前走了几步,张超也会意地跟了上去,其他随从见状,都知趣地没有跟上来,跟两位大员留下了说私话的空间。
好半晌,马兴才道:“张太尉,如果我说,在这件事情上,我马兴是被逼无奈,你可相信?”
“学士铮铮铁骨,谁能逼你?”张超笑道。虽然只共事不到一年,但马兴的作风,张超还是了解甚深的。
“有啊,而且这个人,还是我一手捧出来的。”马兴苦笑道:“我怎么也想不到,我马某人竟然亲手养出了一条斑斓猛虎,如今张牙舞爪,我却无可奈何啊!”
“学士是说萧长卿?”张超悚然而惊。
马兴点了点头,弯下腰来,在一大堆残砖之上拂了拂,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张超:“可不是吗?就是萧长卿。张太尉,你可知现在萧长卿的实力如何吗?”
“略有耳闻!”张超点头道。
“你所知道的,只是浮于表面上的东西。”马兴摇头道:“比方说麾下的两三万禁军,近十万蕃军,但在水面之下的东西,更多。而那些看不到的,才是最吓人的。张太尉,我们灭了一个李续,但现在的萧定,比李续的实力,那可是强出太多了。”
“萧长卿应当不至于造反。”张超道:“萧禹还是国朝的财相呢!”
马兴嘿的笑了一声,“所以咱们这位西部行军总管给我写了一封信,直截了当的要我支持荆王赵哲,直差说要是换了别人上位,他这位总管就绝对不会服气的。”
张超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可能还不知道,到现在兰四新的人,都没能跨过横山。”马兴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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