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铎轻哼道:
“就是六年前的国是会议上,您和诸位忠诚的领主们,拼死拼活凑出来的那几百人?”
面对梭铎的冷酷目光,库伦首相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梭铎,我们在御前会议上,”基尔伯特及时开口,语带警告,让糟糕的气氛冷静了几分:
“注意分寸。”
面对外交大臣,梭铎收敛了战斗到底的气势,缓声道:
“抱歉,卡索伯爵。”
军事顾问转向其他人,神色坚定:
“陛下,诸君!”
“泰尔斯殿下已经归国,《要塞和约》名存实亡,我们和埃克斯特之间不再有任何政治缓冲的余地!”
泰尔斯皱起眉头。
基尔伯特及时地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目光,示意不必紧张。
“而六年前的群星之厅,一众诸侯们商讨出兵数目的尴尬,还历历在目。”
梭铎没有去看首相,但是管不了其他人的目光都扫向库lún_gōng爵。
后者只是轻轻晃动着茶杯,似无所觉。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厌其烦地将详细战报搬到巴拉德室的原因。”
军事顾问面露沉痛之色:
“星辰王国,经不起下一次血色之年。”
霎时间,好像有人突兀地关掉了巴拉德室的声音。
连呼吸声也不曾得闻。
桌面,手掌,文件,茶杯——所有臣僚似乎都找到了更感兴趣的事情,唯独没有人敢看向长桌尽头的王座。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在余光里瞥见:
凯瑟尔王依旧淡然如故,波澜不惊,仿佛他只是眼前这场会议的旁听者。
也只是十几年前,那场灾难的旁观者。
“够了,你可别再危言耸听了!”
几秒后,早有意见的财政总管,裘可·曼终于忍不住发声:
“卡索伯爵方才说得很清楚:埃克斯特内耗不止,正在衰落!”
梭铎面色一寒,极快地接话反击:
“是以平衡不再,格局动荡!”
“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
裘可面露不屑,就要反唇相讥,但话未出口却又脸色一变。
“啊,梭铎,我懂了。”
财政总管玩味地道:
“你这么热衷此事,难道是因为快退休了……”
“所以想在最后帮自己人一把,让你在常备军中的那些泥腿大头兵,包括军务司里的小吸血鬼们,再挪一挪屁股,得以破例,升迁封爵,上踞高位?”
裘可·曼眯眼啧声:
“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梭铎的脸色变了。
“在万事喻于利的商人眼里,”他怒哼着扭过头,恼怒非常,却不像之前那样壮阔慷慨:
“连阳光都带着铜臭味。”
裘可·曼冷笑一声:
“铜臭味?”
“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财政总管一拍桌面,咬牙切齿直指梭铎,气势丝毫不逊:
“你不就是想从国库里搞钱吗?”
“落日在上,从威廉姆斯搞出了西荒的烂摊子之后,我还指望你们军务司能消停点呢!”
梭铎深吸一口气,似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在基尔伯特的眼神下忍住了。
泰尔斯看着两人的争吵,旁观着几人彼此的态度,慢慢体会到御前会议的议事节奏。
“正是在西荒发生的事情,坚定了我的决心。”
军事顾问声音微颤,显然是以极大的毅力忍着愤怒:
“义务服役的征召民兵自不必言,大部分都面临纪律松弛,组织低效的困窘,战场上地位尴尬。”
“常备的职业士兵虽然量少而善战,可若只听令于桀骜的领主个人,则极易在配合作战时产生内部指挥的隐患,其害更甚征召兵。”
“一如刃牙营地的乱局,以及埃克斯特的败战。”
梭铎正色道:
“我们以为征募两制并行,是兼得二者之利,实则是受尽二者之弊!”
“为战也好,为政也罢,无论常备军还是征召兵,改革都迫在眉睫。”
他这番话说得理据十足,少了之前的赌气和攻讦,就连看梭铎不顺眼的裘可,一时也无力反驳。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开口的是基尔伯特。
“在永星城周边,扩编王室常备军尚且不论,”外交大臣可谓苦口婆心:
“但是梭铎大人,在更多人眼中,插手地方封臣的自主权利,尤其是限制武装征召,这会被理解为王权对自由的迫害。”
也许是没想到老朋友一直不支持自己,梭铎这次怒哼一声,毫不给基尔伯特面子:
“难道我们不声不响一味退让,他们就不这么理解了吗?”
基尔伯特神情一黯。
“看看昨晚,”军事顾问冷冷道:
“在王室宴会上发生的意外。”
“无论是谁,他们胆敢向王国的继承人伸手,我们就必须做出回应!”
泰尔斯表情不动,装作没看见大家的眼神。
但在他的脑海里,西荒公爵说过的话却越来越响:
【但你没发现吗?比起六年前……无论是父亲还是现在的诸侯们,双方的动作都太剧烈了……】
【而讽刺的是,他们难道还真以为通过这样所谓的胜利,就能抹掉对手的野心与敌意?】
梭铎的话在现实里响起,与法肯豪兹的话互为表里,无比默契:
“哪怕为子孙计,我们也迟早要解散那些看似规模气派,实则尸位素餐,关键时刻更能要命的所谓地方征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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