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贵客临门,大师还是不要怠慢了,我自便即可,大师不必管我。”裴音倒是随意,她也不是个霸道的人,知道林江雁前来,应该是来找信言的。
不过罗忘机就在永明宫里,林江雁就算有什么事,也应该是去找罗忘机,怎么也来找信言大师了呢?
信言大师念了一句佛号,很是歉意的对裴音说:“既如此,贫僧前去看一看,裴施主请便。”
裴音对信言礼貌的颌首,目送信言离开。
禅室重新恢复安静,裴音捻起棋子放到棋盘上,自己和自己对弈起来。
她幼年时,跟着兄长们一起在国子监听课的时候,老太傅就和她说过,人生最大的对手是自己,最难的事情,是看清楚这个事实。
她小时候觉得太傅说的话太荒谬,彼时南昭崛起,内有宁王卫瑾之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下,什么敌人是自己的这种话,她能相信才怪。
裴音那时候骄纵任性,虽然能看清楚一点局势,可是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天之骄子的傲气,看不上太傅那个满头花白脸上都是皱纹的老头子,她也没想着有一天能做女皇,在国子监和太傅一通狡辩之后,昂首而去,倒是把留在里面的兄长们吓得半死。
她记得当时她自以为辩论赢了老太傅的时候,老太傅只是一脸慈爱的摇着头,用看不懂事的晚辈的目光看着她,说:“公主殿下,等您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可惜她二十岁才开始长大,卫瑾之的铁蹄踏破宫门,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慨然赴死,一场熊熊大火从她的眼睛里烧到她的心里,她才开始成长。
等她明白失去父兄的庇佑,失去公主的身份之后,她甚至连个普通的农家女都不如的时候,裴音才懂得老太傅当时的话。
她最大的对手是自己,是那个迷茫无措,满心仇恨,充满嗜血yù_wàng的自己。
裴音那时候开始明白自己的浅薄无知,她开始每日自省其身,审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的软弱和无知。
她用了三百年,看清楚天道的不公平,世道的莫测,人道的无情,然后她开始向往有血有肉的生活。
此后,裴音开始迷恋上对弈,尤其喜欢自己和自己对弈,人生得一知己很难,得一势均力敌的对手也很难,唯独不难的,就是和自己角力。
裴音的每一颗棋子都落的非常缓慢,她像是需要思考无数遍,谨慎的对待自己落下的每一个棋子,就好像她落下的是自己那跌宕起伏的人生。
可惜,她只落了十几颗棋子,茶杯里的热茶还没开始冷下去,热气还未散尽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
裴音抬起头,平静冷漠的眼睛看着推开禅室大门的人,等着那人先开口说话。
林江雁一袭贵重而亮丽的嫩黄色衣裙,做工精致,其上缀着的每一颗珍珠都圆润饱满,可见她在皇宫里多么受宠爱,就像曾经的裴音一样,裴音只希望自己曾经没有林江雁看起来那么蠢。
林江雁推开门的气势非常足,可是一对上裴音的目光,她立刻不由自主的蜷缩了一下手指,目光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当日在宫殿里,裴音扔出去的那一双擦着她的发髻而过的银箸。
可是她马上就发现了自己在对方面前示了弱,立刻咬了咬下唇,像是有些恼火自己的不争气,然后她有挺起了胸膛,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说:“我是来找你的。”
信言大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站在公主殿下身后的不远处,既焦急又歉意的看着裴音,欲言又止。
看样子公主殿下又是二话没说,直接带着侍卫闯进来的,真是个骄纵的小姑娘,平白扰了佛门清净。
裴音用眼神示意信言大师稍安勿躁,然后看着林江雁微笑了一下,说:“公主殿下专程屈尊来见裴音,裴音岂有不见的道理,公主请进来坐吧。”说罢,她指了指自己对面那个蒲团。
她说的很是客气,可是并没有起身相迎,只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处,等着林江雁进来。
“放肆!见到公主殿下还不行礼,不尊……”林江雁身后的贴身宫女见裴音如此不恭敬,立刻瞪起了眼睛呵斥裴音。
可是她还没说完,就被林江雁制止了,“闭嘴!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不得进来!”
“殿下,这恐怕不妥,您的安全……”保护公主的侍卫头领有些为难。
林江雁没有看那个侍卫头领,而是盯着裴音说:“裴姑娘不是那等凶徒,不会做出伤害本殿下的事情,本殿下说的对吗,裴姑娘?”
按照对外的说法,裴音已经和卫闲庭成亲了,林江雁应该称呼她一声“卫夫人”,可是她偏偏没有,可见并不承认裴音的这个身份,仔细说来,这也是对裴音的一种不尊重。
可是裴音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她也更喜欢别人称呼她“裴姑娘”,这不是说她不喜欢卫闲庭给她带来的另外一个头衔,只不过她更喜欢别人先看到的是她这个人,然后才想到她的其他身份,她首先是她自己,不是别人的什么附属品。
“公主殿下慧眼。”裴音的声音平平静静的,对林江雁很是客气。
可侍卫头领和她的贴身侍女还想说什么,林江雁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下去,直接制止了他们继续说的可能,“好了,本殿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都在外面等着,怎么,本殿下的命令已经不好使了吗?!”
“公主殿下息怒。”见林江雁又发怒的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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