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晓冬人躺下了还是睡不着,莫辰盘膝在对面榻上打坐。修为到了他这境地,睡不睡已经不打紧。怕晓冬换了地方心里慌,屋里还留了一盏灯。
晓冬躺在那儿翻一次身,再翻一次身,莫辰听着那悉悉簌簌的声音,活象小老鼠在觅食儿,偷偷摸摸,瞻前顾后的。
可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生厌。
“还不睡?”
晓冬停下了动作,小声说:“睡不着。”
一闭上眼还能看到刚才那番景象,那满天闪烁的星辰似的光亮,交错编连成就一张阵图,向着大地倾覆下来。那情形怎么也忘不掉。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阵形的时候,和你也差不多,回来以后一宿都没睡着。后来师父不在时,只要阵眼变动,我就亲去查勘,虽然看得多了,还是觉得这阵法奥妙无穷,更象是夺天地造化,而非人力所为。”
“对对,就是这样。不知道是哪一位前辈有这样的能为布下了这样的阵法,这得花多少心思多少气力才办得成啊。”
晓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说不出来,大师兄说的话,就象从他心里掏出来的,一模一样。
“师兄,这是当年为了诛魔布下的大阵吗?”
“不是的。”顿了一下,莫辰说:“这阵法更早以前就有了。”
奇怪,既然不是为了诛魔,谁在这山上布了阵呢?
又翻了两次身,晓冬还是没有睡意。
“大师兄,你说……四师兄他为什么要走?他会去哪儿了呢?”
这句话他说的声音很低,象是自言自语一样。屋里静,莫辰修为精深,当然不会听不到。
“你是不是一天都在琢磨这件事?我还没有问你,是谁告诉你陈敬之走了的消息?”
晓冬一紧张,结巴了一下:“没,没有谁。”
这话里的心虚简直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莫辰没在此时追问他:“你心里不好受?”
“嗯,不好受。”晓冬悄悄松了一口气,要是大师兄继续问下去,他八成就会把实话合盘托出了。
结果大师兄没有再问,晓冬也说不上来是如释重负,还是有点儿失望。
他一个人揣着这个秘密好久了,对这个秘密他有期待,有害怕,更多的是迷惘。
要是大师兄的话,好象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危险。大师兄见多识广,好象就没有什么事情难得住他,也许大师兄会知道他这奇怪的梦是从何而来,又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世上,是不是还有人和他一样呢?
以往心里不踏实,睡不着觉的时候,他都习惯性的摩挲颈上的坠子。现在抬手却只摸了一个空,心里越发觉得难过。
“本来不想现在同你说,不过既然你始终放不下这件事,不说明白只怕你晚上都睡不着觉了。”莫辰起身下地,走到晓冬身边坐下来:“你觉得你四师兄做的对不对呢?”
晓冬可不能躺着跟大师兄说话,那也太不恭了。他拥着被子坐起来,答说:“当然不对了。”
“哪里不对呢?”
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啊。
师父待他们有多好?称得上是恩重如山了。这句话虽然被人说俗了用滥了,晓冬还觉得这话不足以形容师恩深重。可是四师兄他居然抛下师门走了,辜负了师父恩情。而且他走的太不磊落,留了一封信就悄悄走了,他是怕别人会拦阻他?还是根本没将这些日夜相处的人放在心里过?
更让人难受的是,他还挑了这么个时候走,回流山遇到了变故,难道不该齐心合力度过难关吗?他在此时一走了之,也太绝情无义了。
晓冬的话有些断断续续的,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莫辰都听得明白。
“你知道不知道,师父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甚至都没有多意外?”
是啊,师父确实没有怎么生气。
“陈师弟母亲被害,所有姓陈的人他都恨上了,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报仇。那股戾气非得用血来冲刷才能消减。从师父留下他的第一天,就想让他走到一条更平稳的路上来,不是让他忘记这股恨,而是想让他别被仇恨操纵左右了一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却还得活下去,他若只为仇恨活着,那把仇恨的火迟早会将他自己也焚毁……”
“但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陈师弟最后只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师父不会助他报仇,回流山也不会助他报仇。大概从那时起,他就想着离开这里,去寻一条能让他得偿心愿的路。”
“也许我自幼被师父收养,没有父母亲人,不能体会他心中的忿恨有多深。我只知道,师父对他的安排是一条更稳妥的正道,他离开了回流山,走的必然是邪道,这一点,师父心里更清楚。”
隔了一会儿晓冬才小声问:“那……师父还会把他找回来吗?”
“找是要找的,但他应该不会回头了。”
莫辰没有对小师弟说的是,陈敬之想走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现在打定主意走了,心里肯定早就有了盘算。
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只怕想回也回不了头了。
晓冬裹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一阵一阵的发凉,就象坐在冰天雪地里,一点儿暖意都摸不到。
莫辰握住他一只手:“别害怕。”
“没有,我不是害怕。”
真的不是害怕。
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闷得很,闷得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晓冬才闷闷的问:“师兄被师父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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