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庆帝从来不是瞎子,做为一个将大明一手带入宪政的帝王,原本可能出现的流血牺牲已经消弥于无形之后,宣庆帝得以专注地毫不分心地为宪政整理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当深夜,闻杨廷礼在御书房等候时,宣庆帝没半分迟疑,若非有攸关江山社稷万民福祉之事,杨廷礼断不会深夜入宫禁。
不及更衣洗漱,宣庆帝披件大氅便往御书房去,御书房离坤宁宫挺远,宣庆帝甚至没叫御辇,一路急行进御书房。御书房外,宫人仿也感知到今夜不一般个个肃手而立,皆面带戒备之色,禁卫司已提前将御书房围得跟铁桶一般。
宣庆帝进到御书房内,杨廷礼倒还好,从从容容淡淡定定地稳坐喝茶,许是泡茶的人今夜也有些急,泡出来的茶很不合杨廷礼喜好,眉峰皱了一丝。摆手阻止杨廷礼行礼后,宣庆帝直接便问:“老师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杨廷礼到底还是想给孟约圆圆场,回头要真没这事,他去谯郡好好训那姑娘一顿也就是了,真到御前到底不一样:“陛下,都转运盐使司陈维昌遇袭一事有一处,深夜思来叫我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宣庆帝:“何处?”
“那黑底红日云纹图腾。”杨廷礼到底是宣庆帝的老师,话才说完,便知道,宣庆帝很可能早已经察觉到有这么一股势力意图渗透到皇室成员身边,“陛下早已知道?”
“自然知道,早前几年便有人往阿雝身边凑,因言辞略有谈及神明来世因果报应之说,当时我便命人将人驱逐。那之后,阿彰自外游历归来,身边已有那么一个人,阿彰是那时还是孩子性情,天天光想着怎么玩就够忙的,哪有工夫听那些因果报应。”宣庆帝说完笑道,“老师不必忧心,我已察觉有某一方别有意图,剑指皇室血脉。”
这样一来,话就好说了:“自太祖以来,国朝尚科学,倾举国之力,三百年来穷究天理,道家虽隐为国教,却不是深山问道著文修行,便是出世研医卜养生,星象术理。间或有国师掸月道长这般雄姿英发之辈,武能安邦,文能卜运。因此,我大明子民对各道家教派素怀善意,却不想予人可趁之机。”
太祖曾对“君权神授”说与一位崇尚道教的先贤辩驳数日,大力推翻“君权神授”说,不管太祖表面上有多少说法,如何引经据典,说到底了却只有一个原因——不能让神明凌驾于政统,不能使信仰漫过律法与道德。
宣庆帝垂目看向御案上的台灯,琉璃罩里如今早已不是灯烛,而是以钨丝电灯,光亮远胜于灯烛,且丝毫不因为气流而跃动。片刻后,宣庆帝抬眼看杨廷礼:“老师以为,此事当如何化解于无形?”
在意图推行宪政的风口浪尖上,委实不适合太动刀兵去做这件事,但又不能不做,因为杨廷礼的话中的暗示令人心惊肉跳。
杨廷礼起身,肃立躬身道:“臣有一良策献陛下。”
“谨候公言。”
“引正道抑邪道。”
宣庆帝瞬间知道了自己和杨廷礼的差距在哪里,哪怕道教是一副“爱信不信,爱理不理”,但真到道统之争时,那群老道简直能赤手空拳开山破石。不过,这也是有利有弊的,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还需好好商谈,如何在请神之后送神。
道教没有野望,但人心莫测。
杨廷礼既然提出这个大胆的计策,就有办法请了来能送走。
“还有一忧。”
“陛下请讲。”
“若乎正不能胜邪。”
杨廷礼笑道:“有吾等倾力相助,如何不能胜?何况,釜底薪已抽。”
一个谋人心,一个谋国,两只老狐狸达成一致,在御书房中定下逐虎驱狼之策。
此时,卢宕与王醴也终于找到准确的地方,起先他们有过可能已经人去楼空的忧虑,不想,竟是阵列严明炮火精良地打算开战,根本没有四散奔逃而走。这得有多大自信,才敢力扛大明官军,在大明疆域之内!
“督军,敌方有火炮。”
各地方驻扎官军并不配备火炮,这有多方面考虑,就是枪弹,平日除必要保养,时不时拉出来打打靶并不轻易列装。当然,卢宕他们出来时是配备了枪弹的,但面对火炮,依然不够看。
但卢宕是战场上下来的,谓身经百战丝毫不夸张:“不必正面交战,午后有雨,命人架柴准备放火烧山。”
“是。”虽传令官军有所迟疑,但军中是令出如山。
传令官军一走,卢宕对王醴道:“计策而已,不会真放火烧山。”
卢宕深知,不解释这一句,这位一府官长非在敌人到来之前先把他咬死不可。
“那就好。”实话说,王醴真有点怕卢宕会放火,这位在外洋战场上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王醴怕他忘了这不是外洋战场,而是自家疆域。
卢宕岂会真放火,来前便已获,此地约二十余里外,便有村落民居,卢宕怎么也不可能放火烧山。再说,放火烧山可是重罪,要是不慎再将民居烧毁百姓烧伤,那即便卢宕有大功于国,也得把牢底坐穿。
这边计与策齐飞时,孟约在谯郡家中担心得饭都吃不下,去南京和开封的仆从都还没回来,阿雝又跟凑热闹一样,在旁边哭得人心里直发慌。孟约一边叹气,一边皱眉看阿雝——这要不是自己儿子,真想扔到天边去。
“抱过来,我哄哄,看能不能行。”小家伙也许是感觉到她在害怕吧,孟约努力地让自己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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