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陈伟叫了声。
李师傅手一抖,烟灰掉下来,落在脏兮兮的解放鞋上,他跺跺脚,把烟灰弄掉,接着叹了口气,冒出了他的口头禅:“这个事情啊,我看难搞。”
陈伟啧了声,随口说:“早知道就不竖那块牌子了,不竖还好。”
李师傅觉得陈伟语气里有责怪的意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也是好心嘛,哪个晓得……”
陈伟赶忙说:“李师傅你别误会,我没怪你,我只是担心……”陈伟心虚地看看左右,轻声说:“她会不会缠上我们。”
李师傅摇摇头:“这个哪个讲地好。”
两人正郁闷着,忽然有人从大门进来,陈伟扭头一看,这不是看水库的老牛么?老牛一只脚有点毛病,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看见陈伟和李师傅,挥起只手来打招呼。
陈伟站起来,问他:“老牛,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牛从口袋里摸出包皱瘪瘪的烟,给陈伟和李师傅发烟,陈伟嫌他烟差,推回去,掏出自己的烟,递了支过去,老牛没客气,伸手接过,但没舍得抽,夹在耳朵上,另从自己烟盒里抽了支出来,点上……
老牛说话做事一向慢吞吞,陈伟去水库接过几次业务,知道他这个毛病,也不催他,站在一边,等他开口。
吸了口烟,老牛终于开口了:“小伟,问你个事情啊,前几天那个,水库里捞上那个女的,是你们埋掉的啊?”
陈伟点点头说是啊,很诧异,这老牛关心这个干嘛?
“哦。”老牛眯着眼,往后山看去,问,“就是在那个山上吧?”
“没错啊。”陈伟点了点头说道。
老牛点了两下头,说:“小伟啊,麻烦你,我买点纸钱,你带我到那个女的坟墓去。”
“啊!?”陈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转脸看了眼李师傅,李师傅也是一脸莫名。这老牛不是喝多了吧?
老牛没喝多,老牛是见鬼了。
老牛告诉陈伟和李师傅,说自打发现这女尸后,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总觉得太古怪,不对劲,这几天一直没敢下水库。
昨天晚上,老牛照例早早就睡了,睡到半夜,忽然醒来,隐约听到门口有人在哭,听声音是个女的。
老牛问了两声谁啊,没听到答应,那女的只是嘤嘤嗡嗡地哭。
老牛拉开灯,披上衣服,下床走到门口,想想又折回身,从床头拿了手电,打开,转身去开了门。
外头黑魆魆的,寒意刺骨,哭声似乎没了,四周一片静谧。老牛一手拽衣领,一手举电筒,朝门外照去,没看到人。
“是谁啊?”老牛问了句,没人答应,老牛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嘀咕了句,正要关门,忽然那啜泣声又起来了,离自己很近,好像在左手边。
老牛赶紧缩回手,往左边墙角一照,这下看见了,一个女人正蜷缩在墙角,低头啜泣。
“喂。”老牛喊了她一声,那女的不哭了,身子动了动,但没抬起头。
老牛问她:“你是谁啊,这么晚了,在这里哭什么啊?”女的没吭声,依旧蜷在那里,没有动的意思。
老牛正想走过去,忽然屋里传来一声巨响,老牛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屋里,老天爷哦,屋子里烟雾弥漫,水泥渣子到处都是,一看床头,一大块厚厚的水泥板砸在枕头上面,要是人躺在上面,砸不死也要给砸植物了。
这要命的烂天花板,老牛摸摸脑袋,后怕得很,心想要不是那女的,自己怕是已经在床上做挺尸了,可那女人……老牛再去看时,她已不见踪影。
才半分钟不到,水库旁边空旷得很,就算她能飞,老牛都能看到个影子,可现在,却连个鬼影都没有。老牛忽然想到鬼,头皮一阵发麻,那女的?
后半夜老牛没睡,边收拾屋子,边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亮以后,屋子收拾好了,老牛也琢磨明白了,这女人确实是鬼,并且是老牛前几天从水库里捞上来的那个,敢情她知道老牛命中有此一劫,特意跑来报恩。
老牛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人家救了自己,自己也该去祭拜祭拜人家以表谢意,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老牛跑来殡仪馆,要去给那女人上坟。
陈伟听了嚯嚯笑,说:“老牛,你就怎么就确定那女的一定是你捞上的那个咧?”
老牛一本正经:“除了她还会有谁?”
陈伟本想说万一是你老婆呐,转念一想这玩笑不好开,就点点头,说:“好吧,就是她吧,那个纸钱嘛,你不用买,我拿点给你就是,那女的就埋在半山腰,插个木牌的就是……”
老牛佝偻着背,眯眼看着陈伟遥指的方向,连连点头。
拿上祭品,老牛一瘸一拐地上山了。
陈伟和李师傅站在原地没动,目送老牛,看着老牛忽高忽低的背影,陈伟开口说:“李师傅啊,你说老牛这个事,是凑巧吧还是——”
陈伟拖了几秒长音,把脸转向李师傅:“难不成真是水库里那个女的?”
“十有八九是。”李师傅背着手思忖了半分钟,得出结论。
于是两个人放心了。这分明是个有情有义的好鬼嘛,两人辛辛苦苦,一身泥巴一身汗,不计酬劳把她埋了,还立了牌,烧了香,就算牌子上没写她的名字,可错不在他们,女鬼就算不满意牌子,大概还是讲道理的,她泉下有知,肯定不会迁怒他们。
李师傅最后说:“她搞不好还要报答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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