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出城亲迎,牵动的不只是礼部。
骁骑四出,排查、控制京中的可疑事件和人选,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
在京的影卫被影雷召集起来,明日将以各种身份出现在庆隆帝的周围,务必不让任何人有机会行刺。
宣政殿中,庆隆帝在吴光启的搀扶下活动着身子。
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衰落,纵然有苏良智的施针秘法,也再难激发出他身体的潜力。
吴光启心头难受,但他知道对庆隆帝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从不劝说,只尽心的伺候好他。
姜冰薇的恢复情况,则要比庆隆帝好得多。她比他年轻,这些年虽然过得清苦但并未耗费多少心力,不似庆隆帝一般透支了生机。
毒药已解,剩下的就是调养。苏良智断定,顶多不出两年,姜冰薇身上的残毒就能清除干净。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上天的宠儿。这次中毒,竟然没有在姜冰薇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的眉眼,看起来仍然如远山一般清朗。
经此一劫,这些年的怨气从她的眼中褪去。看上去,比刚回宫之时多了一份疏朗的神色,举止也柔和许多。
她既然留在宫中,打算陪伴着庆隆帝逝去,就不再以断尘居士自居。换下灰色僧袍,着一件淡色宫衣,头发只简单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
从她的身上,透出一种淡泊出尘的气质来。
知道庆隆帝的寿数有限,在姜冰薇的心中,那些她以往所在意的权势富贵就都成了浮云。她所不屑的佛经,现在成为她精神的寄托。
在宫中,每日早晚,她坚持做着早课、晚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为庆隆帝念佛祈祷。
祈祷他能事事如愿,祈祷他在死后能魂归西方极乐净土。
“郎君,”姜冰薇从后方走出,上前搀住庆隆帝的另一边胳膊,道:“明日出城劳累,您可得千万保重。”
如今,她和庆隆帝之间,只用旧时称呼,如同普通的民间百姓一般。
庆隆帝的面上浮起一个微笑,道:“放心,我这身子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姜冰薇知道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也不再相劝,只问吴光启:“有太医伴驾吗?”
“有的,赵院使、胡太医、苏驸马都会跟着。请娘子放心。”
吴光启是伺候庆隆帝的老人,对两人这段当年的情缘恩怨,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姜冰薇能放下怨恨,一心一意的陪着庆隆帝渡过最后的日子,吴光启的心头是无比感恩的。对着她的态度,也十分的恭谨。
庆隆帝时日无多,又挂心着国家大事。姜冰薇能原谅他,并陪伴着他走过最后的路,对他来说已是最好的结局。
宣政殿很大,走过了两圈,庆隆帝便累得坐下喘气歇息。
他坐着自嘲的笑了笑,道:“果然是老了。想当年,我抱着你跑上十里地也不觉得累。”
说起当年的往事,姜冰薇的面上也浮现出追忆的神色,她展颜笑道:“这么多年了,难为郎君还记得。”
“怎会不记得?”庆隆帝扬了扬眉,姜冰薇仿佛又见到了当年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吴光启悄悄退开两步,让他的徒弟小泉子上前伺候着。明日庆隆帝要出城亲迎,他这个总管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一一安排下去。
玉荣宫中。
石德妃靠在贵妃榻上,一脸冷清。身后的宫人微微弓着身子,安静的侍立在侧。
“安国公夫人到!”
“宣。”石德妃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温度。
庄夫人跟在内侍后面进来,石德妃是如今安国公的大姐。当年安国公府犯下错误,没有支持当年的太子,选择站在汝阳王的一边。
庆隆帝登基后,石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老安国公服毒自杀,将所有的罪责揽上身。又在死前将石德妃送入宫中,名为作妃实则作为人质。
若非如此,庆隆帝怎么可能允许安国公府继续存在?
石德妃的一生,从她进宫之日起,就算是毁了。
有安国公府背叛在先,庆隆帝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鉴于老安国公自杀谢罪,刚刚登基时又需要安抚众臣,才将她封做四妃之一。
德妃,这个美好的封号,只有她才清楚其中真实的含义。庆隆帝是在提醒她,时时不要忘记了德行,不要忘记了他不再追究安国公府的恩德。
安国公对于这位大姐是又敬又愧,这些年来,出了按部就班的探访,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姐弟情谊。
庄夫人也知道她在宫中艰难,所以从不拿府中的事情去烦她。宁愿通过徐婉真去走肖太后的路子,也不给她添乱。
这个时候,非年非节,她宣自己进宫做什么?
见过礼,庄夫人小心翼翼的坐下。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让她进宫的目的,便静待吩咐。
石德妃挥挥手,殿中伺候的内侍宫人鱼贯而出。几息之间,便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你是不是在想,我让你进宫的目的?”石德妃率先开口,一下就说到了庄夫人的心坎上。
庄夫人笑道:“许久未曾见到大姐,弟媳心中也甚为牵挂。”
石德妃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诮的笑意,道:“这些客气话就不必说了。今日叫你来,是有大事相商。你到跟前来。”
庄夫人心头一紧,站起身子到了石德妃跟前。
石德妃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圣上的身子,也许只能撑过明年。”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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