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州城前往京城洛阳,先沿着江南河向北航行,经过楚州、泗水,再转入大运河通济渠,直抵洛阳城外的商丘南。info
船队离开了苏州码头,一路北上。初春的暖阳洒在河面上,河水闪着粼粼波光,江南河像一根银线似地蜿蜒流淌。不时从渔船上传来的歌声飘荡在上空,河面上船只来往有序,好一派河道风光。
然而,对此美景,在楼船上的徐家众人却无心欣赏,一众人晕船的厉害。
徐婉真脸色发白,就着碧螺的手喝了些温水,强忍住心头的不适,问道:“祖母还好吗?”
碧螺轻轻地放好茶杯,道:“老夫人中午吃了点茯苓糕,比昨日已经好了许多。”又道:“老夫人说,江南河的河面窄一些,水流湍急,好在我们这艘楼船够平稳,慢慢适应了就会好些。等到了通济渠,河面宽阔平缓,就不会再难受。”
徐婉真点点头。
徐家一众女眷虽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儿家,但毕竟是养在深闺,轻易不得出门,比不得在河道上讨生活的渔娘。初次乘船,都有不同程度的晕船。
晕得最厉害的是徐婉真,徐文宇姐弟,吐了几次,恹恹的没有精神,徐文宇偎在奶娘刘妈妈怀里,连话也不想说。徐老夫人要略好一些,她当年也是沿着这条河,嫁到苏州城,坐过船身体便要适应些。丫鬟中桑梓、玉露也晕船,只有碧螺,从未没坐过船,却直接很好的适应了。
韩茹娘因为在江南辗转,流落到扬州,后来才到了苏州,差不多有两个月时间一直在船上,现在已经完全不晕船了。但她并不是徐家内眷,船上又有苏良智在,便轻易不出舱门。好在画扇也是在河道上长大的丫头,一日三餐都由画扇端进舱内用饭。
苏良智则更不用说,从小跟随阿爹在江南道四处行医,晕船是什么?他没听说过。见大家饱受晕船之苦,略为琢磨了一下,对徐老夫人道:“老夫人,我有个法子,能缓和一下晕船的症状。”
徐老夫人很感兴趣,道:“哦?什么法子。”
苏良智道:“在百会穴做灸,应能有用。不过行船时颠簸,不能做针灸,须得停靠稳当。”
徐老夫人让碧螺去询问船家,前方可有停靠地点,片刻后碧螺回话,再前方航行半日有一个谢家渡口,申时应该能到。便着人吩咐下去,准备靠岸。
一时无事,苏良智走出船舱,坐在甲板上怡然自得。江南河他是很熟悉的,只是没有去过更北方的通济渠。徐家一众女眷都晕船,韩茹娘又是别家女子需要避嫌。他行医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带小厮药童的习惯,此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两岸的景色再美,看了两日也有些腻了,正是有些百无聊赖。突然听得有“铮铮”响声,伸长脖子一看,只见船尾处,站立了一个昂扬汉子,正左手举弓,右手将弦成满月,再放手。但弦上并不搭箭,反复如此。
苏良智心下好奇,这汉子显然不是船工,应是徐婉真讲过的韩羿,是个有真本领的人,便走过去。
韩羿虽没有正经习武,但多年行猎养成的习惯,对周遭环境极为警觉。见有人过来,便放下了弓。
苏良智道:“你可是韩羿?在下苏良智,是徐家大小姐的小舅舅。你且练你自己的,不用管我。”
韩羿本就不善言辞,低头呐呐道:“苏少爷,我是黑狗子,啊,不,我有名字了,小姐取的韩羿。”
苏良智见他老实淳朴,便收起了作弄人的习性,问道:“你今年多大啦?可有婚配?”
韩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刚满十八岁,还没成亲。山里生活太苦了,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
苏良智闻言笑道:“好男儿何患无妻!到了洛阳,我给你找个美娘子。”
这话听得韩羿脸上发烧,好在他是黑脸膛,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两人又攀谈了一会,韩羿性情淳朴,苏良智很是喜欢。一个说,一个听,竟也异常和谐。最后苏良智道:“你比我还大一岁,我们之间就不要少爷来少爷去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少爷。你我就管你叫韩羿大哥,你就管我叫苏兄弟好了。”
韩羿连忙拒绝,出发之前他阿娘特地叮嘱过他,对主家都称呼小姐夫人,主家亲戚也都按此称呼。未出阁的唤作小姐,婚后妇人都称为夫人;未成婚的叫少爷,成婚后的喊老爷。可没告诉过他,可以跟徐家的亲戚称兄道弟。
苏良智说破了嘴,韩羿坚持不应,无奈道:“你真是固执,我去跟真儿讲。大小姐的话,想必你要听的吧。”
韩羿只憨憨地笑。
不愧是给贺家楼船行船的船家,对河道极为熟悉。刚到申时,船队一行便在谢家湾码头停靠了。这原本不在航行计划中,后面钱峰便打发人来问,徐老夫人讲了缘故,他才知道原来徐家女眷晕船的厉害。
为稳妥起见,碧螺奉命特地前来询问苏良智:“苏三爷,老夫人问,可要上岸针灸?”
谢家湾水流平缓,码头就建在湾内,楼船本就宽阔稳定,停靠好后河湾中的水温柔地推着船轻轻荡漾。苏良智站在船头感受了一下,道:“就在船上针灸没问题,一众女眷要下船也要费些时间,天色晚了更不好做灸。”
徐婉真、徐文宇都到徐老夫人的舱室内,由苏良智挨个针灸。苏良智拿出一套燕尾青建绒袋装着的针灸,袋子四角都用的有些磨损,银针闪着冷冷的亮光。他的手纤长稳定,先将银针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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