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一股混和了屎尿的污浊的气味扑面而来。
跟在素辛旁边的几人都连忙后退,或是掩鼻皱眉或是干脆趴到一边干呕。
素辛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污秽跟当初被那个人皮傀儡变成浮尸在她身上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最重要的是当人已经嗅到气味了,说明分子已经进入呼吸系统里面,再呕也不可能把它呕出来滴。
再则,除非就不要接再进这个门,否则始终都是要面对。何须那一套惺惺作态凸显自己的干净。
素辛看到,在一团脏乱中,那个曾经在她印象中除了有些苍白但总体还算俊朗的年轻人,此时满脸戾气地瞪着他父亲,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嘴里塞了一团毛巾,糊了满脸的鼻涕污浊。
郑先生连忙过去,“小兴啊,这是我请来的心理医生,你心里有什么话就对她们说……”一边说一边拉出嘴里毛巾,顺势把他脸上细致地抹了一遍。
郑兴嫌恶地扭过脑袋,吼道:“你给我滚,我恨你,我恨你,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他一连喊了几次,郑先生只喏喏应着,“是,是爸不好……”又对素辛说:“只,只要他以后不再沾染赌博,怎样都行。”
素辛问了一句:“怎样都行?”
“嗯,只要不赌博,听话,怎样都行,我……”
素辛挥了挥手,表示明白。
石峰端了一张凳子过来,素辛就在门口地方坐下。
她看着这个已经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年近而立之年,却仍旧像个孩子一样。
究竟是谁扼杀了他的成长?
素辛坐下,石峰把其余人都赶出来,关上门,然后像门神一样守在旁边。
蕙心洁几人一方面是有很重要的事向素辛求证,怕她突然又不见踪影,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另一方面也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
不过房间里那么糟糕,关上门就关上吧,于是在外面等着。
郑先生开始一边抹泪一边诉说自己一个人养大儿子是多么不容易,不过没人听他的。就连蕙心洁听着听着也选择自动屏蔽。
郑兴的手脚被被铁链绑在床脚,在铁链与皮肤接触的地方用布条缠住。
当他父亲把他嘴里棉巾扯掉后,就一直在那里嘶声力竭地喊叫耍泼,所有的话只有一个意思:一切都是父亲欠他的,对他付出所有一切都是应该的。
素辛感应到郑兴的精神力波动十分混乱,但是色调非常单一。
她试着用自己意念读取对方意识中的信息,不知不觉中,悬在识海中的神识发出莹润的光芒,像一只温柔的触手,和她的意念轻轻抓取那些比较活跃的跳动的意念。
信息提取竟比以前顺利的多。
桌上的饭菜一定是儿子先吃,喜欢的就吃个够,不喜欢的就搅得满桌子。
一个女人说:“这样对孩子不好,饮食要营养均衡,而且也不能好的就一定要全部占有,不好的就糟蹋了。”
父亲就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是大人,怎么跟孩子一般计较?”
儿子所有要求,只需要说一句“如果妈妈在的话妈妈绝对不会这样对我”,不管是要买玩具游戏机还是直接要钱,父亲无不应允。
一个女人说:“这样对孩子不好,应该懂得节制和感恩。”
父亲就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他妈妈不在,要是我再不对他好点,别人也会戳我脊梁骨的。”
儿子第一次借债,心中还有些忐忑惶恐,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结果父亲急疯了,问出原来是因为欠了别人钱,于是二话不说给了他钱,还多给一部分让他不要委屈自己。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发现他只需要保持沉默,保持冷漠,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父亲就会自动还钱。
儿子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是父亲欠他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借的那些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后来看着父亲竟然开始对自己说教,他反而觉得很难接受。
不,这还是那个完全依从他爱他的父亲吗?
一定是那个女人蛊惑父亲,不就是拿了一点钱出来嘛,竟然就真的以为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还想管教自己?!
如果是自己的妈妈的话,她会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一切都给他!
于是他将那个女人赶了出去。
父亲居然为了那个女人第一次数落他,他觉得很不开心,于是和往常一样去放松一下。
借了点钱而已,父亲就对他越来越凶。
儿子发现用自己最擅长的沉默、甩脸子、把自己关房间、把“母亲”搬出来的招数都不顶用了,他觉得无比委屈,他只是玩玩而已,不就是输了点钱嘛。不是说所有一切都是他的吗?他用自己的钱有错吗?不,他没有错。
……
素辛发现对方整个人生的记忆竟然就只有这些粗浅的自我为中心的自私的意识,且已经形成固定的思想模式,回天乏术。
这是郑先生的悲哀,何尝不是郑兴自己的悲哀。
一辈子,除了觉得整个世界都欠他之外,竟然没有能让他为之奋斗和向往的东西。
所以连引导的可能性都没有。
素辛意念一动,既然这些根深蒂固的意念左右了他的思想,如果把它们消掉的话,那么郑兴是不是就能恢复最初的纯真?
神识化作温柔的触手,将那些意念慢慢消掉,于是郑兴的整个意识海中变得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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