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发出声音的牢房,往里一瞧。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盘坐在满是杂草和蜷裹的被褥上,长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地披落在脸上、肩上,口中呤哦有声,双手抖擞着铁链,做出种种与吟诵内容并不相一致的动作。
外人乍一看到,只道是一个疯子,只有身上破烂不堪的官服,可以隐约看出他曾经是一个县官。
狱吏说道:“这个犯人从日勒县转到这里,没几天就开始疯疯癫癫的,后来越来越厉害,一日之中难得有一个时辰清醒。”
梁辅叹道:“李廉曾说此人嗜书如命,若是潜心研究学问,或许能成为一方大家。
身入官场,若能明德立身,为民造福,将来说不定亦可立德立言。
只可惜造化弄人,把持不住,所信匪人,身败名裂不说,还落了这样一个结局,可惜啊可惜,可叹呀可叹!”
众人默然无语。
出了郡监,各人都暗暗长抒一口气。
八月的天空,晴空万里,湛蓝无云,应是登高望远怀纳天下之时;
然众人方从那阴森幽暗的监牢中出来,怀中好像是惴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心里沉甸甸的,欲说无辞,欲罢不能。
来到厅堂,众人坐定后,梁辅说道:“这次安排这两个项目,请大家观看起获的脏款,还有这两个贪官污吏现身说法,
主要是郡守大人上次在到各县地巡察时,发现我郡在吏治方面存在许多问题,之后又查获了几个巨纛。
这几个巨贪都是自己蹦出来的,但仅就这几个人的情况来看,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殷鉴不远,今天是给诸位提个醒,让大家引以为戒。
好,下面咱们接着开会。首先由觻得县令仓华太元兄给大家讲几句。”
仓华站起身来,手捧一张公文,在大庭广众中高声读道:“《觻得县令仓华自请处分疏》。”
仓华这一嗓子出来,引得众人窃窃私语。
之前提出仓华应就杨霸崔自当一案负责的氐池县令空闲,听得仓华欲自请处分,脸上一阵肃然,遂正襟危坐,静听下文。
仓华读道:“仓华,字太元,司隶校尉部长安县人,延熹九年举孝廉,永康元年委觻得令。
履职以来,以廉洁奉公为已任,洁身自好,向重操守,了无玷污。
虽治身清廉,然于地方政务一节多有懈怠,致乡里土地兼并于漠然,劣绅草菅人命而惘顾,使其坐大成势,竟至群起而攻朝庭地方要员。
虽未成祸,然究其根源,某之过也。
觻得县乃郡之治所,首善之地,郡之要冲。
某为一县之令,窃以为一身之清廉,即为县治之要。
故忽视基层,多年未曾下顾,纵容地方豪强劣绅无视国法,忘乎所以,几至酿成大祸。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今之所差,岂可以毫厘视之?
故今日在大庭广众之间,各位同仁相聚之际,特向郡守大人自请处分,并邀诸位同僚以我为鉴,切视而行之。”
仓华念完,面红耳赤,向隅而坐。
梁辅说:“自崔自当、杨霸案件发生后,觻得县几次向郡守大人请罪,因两案审理正处于紧锣密鼓之际,是以大人均未答允。
现在两案已近尾声,大人特地将此节列以会议,请诸位商议,该当如何处置。”
厅堂里一片肃静。
仓华见无人发言,知道各位顾念自己情面,遂起身向梁辅道:“请郡丞示下,太元可否回避,以利各人发表意见?”
梁辅将手一摆,说:“太元兄所请大可不必。太元兄之过,在于本身清正,而治政有所缺失。
今日之议,对事不对人,大家可畅所欲言,且为今后之例。幽田兄,要不你先开个头?”
空闲见梁辅点了将,知道这是由于自己起先的倡议所致,于是说道:
“好罢,那我就先说一下。
太元兄的人品修为是无可置疑的,清廉之名闻于上下,几成为官者之楷模。
现在的问题是,作为一个清正廉洁的县令,治下出了这么大的秕漏,要不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抑或是一白遮百丑,以自身的清正掩盖其他的失误?
窃以为,官员本身的清廉是必要的,是对为官者最起码的要求。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然在为治方面,不能以此代彼,也不可以彼代此,这是两回事。
况且崔自当、杨霸之事非同小可,不宜等闲视之。
《易经》有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请郡守大人斟酌。”
居延令龙烟、屋兰令陈峰、番和令卢纶等则以为,仓华清廉之名甚远,处郡治之地,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已实属不易;
若此次严加惩处,可能会寒了天下清廉为官者之心。
故纷纷向马腾求情,建议饶过仓华这一回,下不为例。
梁辅见众人都发表了意见,主要是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须加惩处,一是先放一马下不为例。
见众人说完,遂目视高何奇,高何奇起身念道:
“《关于对觻得县令仓华自请处分的批复》。
觻得县令仓华,为官以来以清廉自守,然疏于为治,致乡里兼并成风,豢养家兵作势,几成地方之痈也。
为敬效尤,着停职留任,以一年为期,再定行止。”
高何奇念完,梁辅问仓华:“太元兄,你可有异议?”
仓华通红着脸说:“郡守大人宽宏大量,属下不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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