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等了,不能强冲。”阿淫看了荷菱一眼,道。
他们也的确没有任何可以强冲的时机与可能,凤桓矣一经掌位以来,宫中守卫便大片换血,十里楼台所留下的消息通道也被封死了大半,目前唯一暂时可行之法,便是等。
等宫中自己传出消息,抑或他们再去努力探上一探。
宫门禁地。
凤罄瑶已许久没踏入过这宫阙九重,一路行来阒寂,巍峨宫墙下风雪凄冷,绵绵望向远方,起伏的宫檐角宇,被雪掩埋了琉璃砖瓦,如今的凤昭宫,也不知谁住。
凤桓矣曾经的五爪紫蟒袍早已换成了九爪金龙,凤罄瑶有些恍惚,参礼之时在金殿之下望见那一角明黄,总以为龙椅上坐着的,还是当年那人,当年那个让她指着名姓破口大骂的昏君,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她的血脉至亲。
“近年来,阿瑶清减了。”凤桓矣放下手中一本折子,只来得及扫了她一眼,便又翻开了另一本,他的声音不同,沉稳而低润,与宣昭帝不同。
心口一空,似有什么东西失重落下,却激不起涟漪,也发不出回响。
“你我叔侄二人许久不曾叙旧,近期时局混乱,不如就先在宫中住下,凤昭宫朕已令人收拾了出来,眼下便就住进去吧。”
凤桓矣说这话时,仿佛也抽不出空来看她一眼,听似商量,却又安排妥当,狼毫在纸页上窸窸窣窣的游动,他阖上奏章再一抬头时,只见沉闷而压抑的大殿之内,那确实清减了许多的身影,在宫娥的牵引下,已于殿门外转晃即逝。
总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他的小皇侄,曾经粘他腻他、甚至依赖他,后来憎恶他、怨恨他,如今……如今人却整个都变了?话都不说一句了么?
凤桓矣眯了眯眼:“喻之啊,那是阿瑶么?”
言喻之站在下头回他:“是的。”
凤桓矣叹了一声:“怎么感觉不像了呢……”
是不像了,照他皇侄原本的性子,今日见他,不拔剑刺他一刀也是该一番冷嘲热讽的,可她一言未发,低垂着脸,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看向右下方的宋冠言:“如今要祁军退兵,阿瑶是关键,平阳王心疼么?”
宋冠言沉默一瞬,“皇上想听臣说什么?”
凤桓矣低沉沉笑了一声儿:“宋家啊,都是痴情种。”
宋冠言什么也没说。
凤罄瑶曾经行走宫中,人人见她行以的都是公主大礼,如今内监宫婢与她迎面,唤的都是一声“王妃”,时间在潜移默化她曾经熟悉的一切,改变了,陌生而麻木。
走过宫檐石桥,前方传来女子的笑声,清清脆脆,又疯疯癫癫,后面跟着几名宫婢惊慌失措的声音:“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随奴婢们回去吧!”
公主抬眼,不远处一名宫装女子,痴笑着扬着一袭粉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仰天大笑:“飞咯飞咯,飞去天上,去找他,去找宣昭。”
公主顿步,昔日那艳光四射的贵妃娘娘,狐媚慑主,谈笑勾魂,眼下……竟成了这般模样。
此时才想着要找宣昭,早干嘛去了?
公主想笑,她胸腔一抖溢出一声冷笑,面上却扯不出笑意。
翁氏跳着跳着跑过来,不留神,直接撞上前来,一头扎进了公主的怀里,然后踉跄的退倒,公主也后退,面无表情的一小步,便又稳住了身子。
她泠泠盯着翁氏,翁贵妃乍一见她时有一瞬间的呆愕,然后像是见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抬手指着她,笑弯了腰。
“好物件儿,你真是一件好物件儿……”她笑出了泪,笑的直不起身子,拍着巴掌又跳又笑:“哪儿有需要就去哪儿的好物件儿,比什么都好用,二嫁、三嫁、四五嫁……”
“太妃娘娘!”追上来的宫婢吓得白了脸,匆匆上前拉住翁氏后退,慌张地跪下:“王妃赎罪,太妃娘娘自先帝走后神志便不甚清楚,此番也是无意冲撞,望王妃不要与我家太妃娘娘计较。”
公主看着翁氏,不发一言,石桥下湖面结了薄冰,枯黄的叶子在上面瑟瑟发抖,她还在笑,拍着膝喃喃道:“好物件儿,好物件儿……”
真的疯了么?
公主垂眸,可这样一个疯子,竟还说出了她最贴切的处境。
凤室长公主就是一个好物件儿,被人随意使用,扔来抛去的好物件儿,然而,这些却不是她翁媚可以肆意嘲弄戏言的。
公主往前走去,经过翁氏身边时狠狠屈肘顶了她一把,不作停留,身后传来几声张惶的惊叫声,湖面的薄冰被重物打碎,“哗啦”一声巨响,宫婢突然开始失声尖叫:“太妃娘娘落水了!快来人啊!……”
石桥上乱作一团,凤罄瑶不曾回头,若无其事的,继续行往了凤昭宫。
凤昭宫还是那个凤昭宫,只是熟悉的面目都换了,晃眼住了三日,凤桓矣没来过,第四日时,却传来了翁媚的消息,言太妃娘娘冬日落水严寒侵骨,于昨日夜里三更,薨了。
真真是病来如山倒。
消息传来的同时,凤昭宫外内监一声宣秉:“皇上驾到——”
凤桓矣竟在这时来了。
公主站起身,不跪也不呼万岁,凤桓矣屏退宫中侍人,不提她推翁媚落水之事,与她说话的语气态度,也与往常无二,淡淡地道:“阿瑶,随皇叔去宗祠里看看吧。”
宗祠里祭放着她凤室的历代先魂,他有什么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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