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宋樊明来了,朱子秀立刻委屈得失声痛哭。小身板压在男人的臂弯里,像只被狗舔过的麻雀似的。
“老宋,呜呜呜……他欺负我……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姑娘似的?”宋樊明拍着她的背。一边哄着,一边故作姿态地把脸扳起来冲宋辞云佯吼:“辞云,怎么把你妈气成这样?快点道歉!”
宋辞云耸了下僵硬的肩膀,一脸无辜的淡定。
“爸,来得正好。你的女人自己牵回家管管,别以为全世界都要宠着她!”
“你!”朱子秀气得脸通红,大滴大滴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随即回身,她抡起粉拳冲着丈夫的肩膀一顿乱抡——
“都是你!都是你!从小就对他放任自如,由着他的性子想怎样就怎样!现在好了!翅膀硬了,谁都管不了了!连我这个当妈的都不放在眼里了!呜呜,我好想西爵,好想我们的儿子啊。西爵要是还活着,肯定比他孝顺……呜呜呜……”
宋樊明捏着太太的小胳膊,跟玩儿似的搂着她,连吻带抚的。
宋辞云真是被虐得恨不能自毁双目——
算了,反正没戴眼镜看不清,权当两个猩猩在那搂着跳交际舞了。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还不行么?秀秀,乖点先回去,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你看看你,一夜没睡好吧?这眼睛哭得,跟鸡眼似的——”
宋樊明摸出一块带着檀香的手帕,仔细地擦着太太的脸颊,却被她气呼呼地咬了一口。
“讨厌!你才鸡眼!”
“猫眼,猫眼还不行么?听话,不闹了。明天拍卖会,给你买那个猫眼儿的项链。惦记很久了吧?”
老公主总算被哄得破涕为笑了,冲儿子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才踩着皮鞋蹬蹬出了病房。
“她就那个脾气,你顺着她点不行么?”宋樊明端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宋辞云面前。
“爸…..”宋辞云生无可恋地靠倒下去,“都快三十年了,我也没想通——话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呀?”
宋老头嘿嘿一声:“你不觉得她特别真实,特别可爱么?”
可爱你秃顶个爪!
“可爱?爸,可爱与蛮不讲理是两回事好么!”
“我惯的,怎么着吧?”宋樊明摸了摸有点捉急的际线,两眼笑眯眯的。
话及此处,宋樊明沉着面色叹了口气:“以前,你妈也不是这样的。”
宋辞云点头,他记得。
四五岁的男孩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了。
那时候的妈妈总穿一件领子能扣到脖子的保守碎花衬衫,长裙一直拖到脚背上。
街坊巷里,人人称赞她贤良淑德,待人温婉。都说云奶奶福气好,养大的姑娘当媳妇,又省心又省钱的。
宋辞云记得很清楚。每天晚上,妈妈总是牵着自己的手站在小巷口等父亲回来。
有时候男人心情好,随手买来玩具零食给儿子的同时,还不忘给妻子带上一块现鲜艳的丝巾,或一片腮红,一支唇膏。
当然也有的时候运气不太好。他们母子会目睹一群人疯子似的拿着斧头砍刀当街火拼。在嘶吼,暴力,断肢,鲜血中,根本就找不到云老六人在哪。
每到那时妈妈就会把他抱在怀里,用满是皂角香的手蒙住他的眼睛。自己则一边抖,一边流泪。
“嗯,我妈以前是个很懂事的女人。但懂事的女人,命苦。”宋辞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冯佳期。
明明是朱子秀干了坏事,还委屈得跟猫似的往爱人怀里扑。
而冯佳期,却连挨打这么屈辱的事,都没跟他提过半个字。
“所以呀。”宋樊明笑道,“你看,我终于让你妈变得不用那么懂事儿了。只要她不杀人放火毁三观。其他都是小事,随便她闹吧。”
“那我拜托你能把她领回家么?掀房子我都不管。只要别在这儿祸害我。”宋辞云怨念地看了老头一眼,“否则下回,我真给她开个狂躁症暴力倾向的精神证明,塞疯人院关半年你信不信?”
“你敢。”
“你试试看?呵,你又活不了多久了……管得了我啊?”宋辞云故意把话说得轻松平静,但口吻拖到尾音,多少还是出了几分伤感。
宋樊明可不以为意,反而笑呵呵道:“谁说的?兴许等你出门就被人砍死了,还是我命长。”
宋辞云:“……”
“爸,你真不打算跟妈说了?”盯着宋樊明光秃秃的际线,宋辞云心里难言苦涩。半年多前老头查出来胰腺癌,背着朱子秀在国外化疗了几次,但效果甚微。
“跟她说有啥用啊,那傻娘儿们除了哭还是哭。”宋樊明嘴上揶揄得笑呵呵,眼睛里尽是望不穿的宠溺。
“那要不?你把她一并带走?”宋辞云表示,虽然你亏欠了她最美好的三年时光,却用自己最成功最牛逼的三十年做了补偿。
万一真有那一天,我妈可怎么活啊!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开玩笑的……”
“其实你妈,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冥顽不灵。在这件事上,她主要还是太私偏周丽娜了,才会做出那些不理智的事。辞云——”
“好了别说了!”宋辞云单手紧紧攥住床单,就像不小心冲撞了话题的雷区,气氛一下子点炸了。
然而宋樊明觉得,丫的老子活还不造能活多久呢!你让我别说我就别说?那我多不瞑目?
“爸知道,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西爵这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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