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和毕尚云的出手处处是冰冷的,招招都是能夺你命的。
但面前这些人不,他们当中再也没有人有胆子夺她的命,而他们的那些小算计,不过都是替自己牟些小利罢了,这样反衬下来,真的反倒多了几分俗不可耐的真切。
这世上,谁又不想自己过得好些呢?
沈羲从小对明争暗斗耳濡目染,心思哪里纯净得像白莲花?
她并不反对在不伤天害理的情况下,以适当的方式替自己争取方便。
除去朝上这些烦忧,就剩下沈嫣说的这桩。
沈若浦的心情沈羲心里完全有数,她也不想说出来让他伤心失落,但没有办法,事情到了如今,她始终得去面对。
“过几日我回来看看,近来手头还有些事忙,你回头替我带两枝老参回去,请老太爷注意身体。”
沈嫣应了。
霍究有些失望,这次居然没有在贺兰谆身上寻到安慰。
因为贺兰谆直接跟萧淮去敬酒了。
他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分明上次沈嫣已经明白跟他说过会选择梅麒瑛,他偏还不死心地去找她。
算起来他也不过几次接触的情份,他割舍不了是他的事,又哪里能强行让她也一定要对他割舍不下才行?
自己觉得丢脸得不行,午宴时该萧淮喝的酒就全让他一个人挡了,贺兰都没有沾上几口。
但他对自己酒量有数,下了宴桌回来还能去承运殿回话。
饭后游了会儿园子,女眷们也就先告辞回府。
沈羲原还留沈嫣,沈嫣也辞了,只道改日再来。
文氏倒是个心细的人,见沈嫣也未曾留下与沈羲多说会儿话,回到府里想了想,便就到了她房里问她:“看你宴席上也没有吃什么。莫不是天热中了暑气?可曾有哪里不舒服?”
沈嫣与这位继母相处不多,她和沈渠已经大了,平时基本没有什么可好打交道的。
大周又不太讲究什么晨昏定省这套,何况一个继室,通常也不会让这么大了的继子女来立规矩。
所以,面对她的关心,沈嫣也只是客气地回应了一句:“没有,母亲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文氏看了她一会儿,着人端了些茶点进来,便就出去。
沈嫣看了看,那粉白的藕酥与碧绿的荷叶糕,再有碗稀稠适宜的燕窝粥,倒是她素日皆爱吃的。
这边文氏回了撷香院,沈崇光竟然也提前回来了。
他不擅豪饮,但今日也尽了兴,满身的酒气,掩不住他的温和英俊。
“你去哪儿了?我等着吃茶呢。”他手撑着额角坐着,略带抱怨地。
文氏忙亲手沏了碗茶进来,端给他道:“我见嫣姐儿神色恍惚,以为她不舒服,去瞧了瞧。”
沈崇光望着地下片刻,哦了一声,端起茶来。
文氏觑着他脸色,又试着道:“我看她这段时间都瘦了好些,会不会是有什么心事?你当爹的,要不要去问问她?”
“她打小就心事重,你习惯就好了。”沈崇光不以为然。
吃了口茶,许是又觉得在新妻子面前这般说自己的嫡女有些不妥。
便又添了句:“若是真有哪里不舒服,你就多去看看她。
“琪瑛这孩子小时候我就觉着不错,近来这段时间看着更是讨人喜欢,照我的意思还是尽快把六礼的好,这样他也能早些安下心来备考。
“你去问问她也好,顺便跟她提提这事。”
文氏应下,拿来干净衣裳给他更衣:“一身的酒气,换了吧。——知道你高兴,但也少喝点。”
沈崇光笑了笑。
侍候他上床小歇,文氏问了问沈嫣这边情况,看着日色西斜,想来该起了,便就拿着扇子又到了沈嫣院里。
沈嫣捧着本书在窗下翻着,一面想着沈羲说梅家近来处境,因她也没有把话说得十分明白,正在揣测话里意思究竟为何?
见到文氏来,便立刻穿鞋起身。
“不用动。”文氏摆摆手坐在榻沿,说道:“你父亲也怕你不舒服,还说你近来瘦了,让我过来瞧瞧。这会子精神头可好些了?”
“好多了,谢谢母亲。”沈嫣扬唇。
打自文氏进门她便对她这样客气,他与沈渠倒无所谓,到底沈懋还小,日后还得归在她名下管教,无论如何维持和气对沈家,对三房都有好处。
何况沈羲也说过,就是真有矛盾,要与人争高低,露在面上的手段也是最不上道的。
文氏打量她,只见确实是自如多了,但眉宇间却总还是不见开阔。
也不好明问,便说:“你想吃什么,府里有的,只管寻我便是。府里没的,便让丫鬟们去买。
“前儿我见着梅夫人,她也说你清减了些,说要送些燕窝给你,我想咱们府里倒也不缺这些,便婉拒了她的心意。”
文氏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白。
当婆婆的哪里会希望将过门的儿媳妇身上瘦巴巴的?
沈嫣听到梅夫人三字,嘴角顿时扯了扯。
梅麒瑛是典型的正人君子,而梅夫人则是典范的当家婆婆。
她不会占人一分便宜,但也绝不会吃一点亏,她的能力绝对配得上她的精明,而她的精明又绝对能使她担得起梅家那份家业。
当初若不是梅麒瑛执意保住她名声,梅家那会儿已经与沈家撕破脸了吧?
……当然,将心比心,换成她是梅夫人,碰上个婚前失贞的儿媳妇,多半也要如此的。
只是这么精明的人,让人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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