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王家。
这日,王氏一族有个旁支的亲眷来王府探望老太太。午后王谏落衙,便收到这媳妇带来的密信。
这是王家绝密通信渠道。
王谏下午便进宫去了。
很快,这封信便出现在御书房的紫檀御案上,由靖康帝的心腹当面破译——连王谏也不知信的内容。
御书房内,除了王谏,还有一位中年武将,看上去四十多岁,蓄着三缕美须,面目英武,甲胄在身,正是奉旨回京的忠义侯方无适,方磐之父。
两人都看着靖康帝。
王谏的神情略有些忐忑。
御书房右手边的临窗大炕上,设着一张紫檀炕几,几上摆着一只敞口细颈大肚的唐三彩,内插一捧怒放的金皇后,明黄色的菊花,和靖康帝身上明黄绣青龙的龙袍相映衬,给这肃穆的御书房增添了一抹温暖的亮色。
靖康帝等破译的密信,脸上神情是从容的,心情是愉悦的。在王谏来之前,他正和忠义侯说到梁心铭:方磐已经将青华府的事具书上奏,说梁心铭追回藏宝图,找到藏宝洞,还灭了三百反贼精锐,他心情自然愉悦。
七月中,西北玄武关传来消息:玄武王命侄儿张伯昌率五万兵马回撤,直逼凌云关,若是进关的话,再过了飞虎关就到京城了。他想干什么?
靖康帝感受到浓浓的威胁。
玄武王倒也上了折子陈述内情:说是蕃国军队偷袭,防不胜防,所以撤兵回援,守护关内各州府。
若是往常,靖康帝自然信了他,眼下却不能不怀疑他的用心:是否借机调兵,有觊觎京城之意?
好在张伯昌并未进凌云关,靖康帝才稍稍心安,但心头还是有一丝阴影挥之不去,心情一直不好。
直到徽州来了消息,他才愉悦了。
正等待,抬眼看见王谏忐忑的神情,不由笑道:“王爱卿不必担忧,安泰这封奏报定是喜讯。”
当着做父亲的面,他不好称王亨“王爱卿”,以免父子混淆了,所以只叫王亨的表字“安泰”。
王谏忙笑道:“皇上金口,定是喜讯。”
方无适也微笑凑趣道:“一个梁心铭就这样厉害了,王侍郎再去了,他师生联手,自然所向披靡。”
王谏忙道:“他们是文臣,关键时候还要靠方世子,才能一举平定叛乱,为皇上安心。”
靖康帝戏谑道:“你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
那两人相视而笑,轻松了不少。
他们也是老亲戚了:方无适的三叔方制娶的就是王谏的亲姑姑王瑛,如今王谏的次子方亢又娶了方家姑娘。
说话间,密信破译结束,靖康帝收了笑,认真观看,方无适和王谏也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少时,方无适就见皇帝放在桌案上的龙爪攥成拳头,关节捏得发白,还不住颤抖,不由心一惊,目光悄悄上移,落在皇帝脸上,已经是龙颜震怒。
他担忧,慌忙叫道:“皇上!”
王谏也叫道:“皇上息怒!”
靖康帝又气又怒,手抖脚颤,身上一阵阵虚软,哪里听得见他二人叫,一面飞扫密信内容,看完一遍,又重头细看,一面心里翻江倒海般分析种种利害。
身为天子,处于这世间的权利最顶端,谁敢给他气受?就算他为某事气着了,雷霆震怒之下,惩罚当事人发泄出来也就完了,绝不会气成这样。
可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他知道了谋反的是谁。
王亨在信中回禀了梁心铭剿灭青华寺反贼的经过,以及孟清泉与反贼勾结,以假信诱使他上当,却被他和梁心铭将计就计,将截留军火的反贼一锅端了。
王亨又对李京指控梁心铭抢占烧制水泥功劳一事做出解释:指出蔡永为反贼安插在徽州的内奸,因捏住了李京偷情的把柄,逼李京窃取水泥秘密,诬告梁心铭;又说梁心铭早有预防,李京烧制的水泥质量有问题,请皇上及时阻止李京继续烧制水泥,更不能用这水泥。
最后,王亨说他目前至少有六七分把握,确定这次谋反背后主使人是白虎王族。他还需进一步搜集证据,为免贻误军机,特将此事紧急上奏,请皇上早作预防。
靖康帝猛拍桌,怒骂:“贱人!”
这是骂孟清泉,真是贱人!
虽然王亨和梁心铭并未吃亏,又一次取得了胜利,甚至窥见了背后主谋者,但靖康帝却并不感到高兴,有的只是气愤和愤怒:白虎王为什么要谋反?
靖康帝明白了,怪不得他们要诬陷朱雀王世子。试想:若是他之前将朱雀王的兵权给解除了,又因为六皇兄的死而对玄武王世子张伯远持有戒心,只剩下一个白虎王可以信任,那白虎王夺位岂不轻而易举?
想到这,靖康帝冷汗涔涔。
好在他没有糊涂,听了王亨的话,将三位世子全部扣留在京,让他们相互掣肘。又将赵寅幽禁在王府,对张伯远也暂时静观其变,对林世子也没有掉以轻心……调忠义侯方无适父子进京护驾,才没有落入反贼算计。
哼,不肯保他坐皇位,换了白虎王就能坐稳这江山吗?
真是笑话!
白虎王不保他,有人保他!
王爱卿保他,忠义侯保他!
还有梁心铭,区区一个才入仕途的状元,就能破了反贼的阴谋,夺回藏宝,灭了三百反贼精锐,又端了反贼在江南的窝点,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天命所归,白虎王没那个天命!
靖康帝愤怒地喊“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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