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早上九点半,银行里人还不算多,只排了二十分钟,就轮到陆东,他问柜台对面的工作人员道:“你们这收国库券?”
柜员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她头也不抬,面无表情道:“收。”说完,递给陆东一张表格,道:“先填表。”
陆东填好表格,捞起衣服,把装着国库券的小布袋从腰间解下,掏出国库券,递了过去。
柜台人员点清国库券,确定无误后,把两万八千二百六十六元钱和一张回执单递到陆东面前。
陆东把钱放入布袋里,捆在腰间,再用衣服遮好,就走出了银行。
整个过程极其顺畅,耗时不到四十分钟,并且周围包括保安、柜员、大堂的咨询人员,无一人觉得诧异。
可别人不诧异,陆东反倒诧异了。
因为不论在江州还是这几天去过的黑市,不论是谁,只是听说他要收购数千元的国库券,都会觉得这是不一般的事情。而到了申城,不仅过程简单,所有人都觉得这事稀疏平常,这让陆东觉得不习惯。
“我……我就这么赚到钱了?”
陆东走下台阶,还是一步三回头,当看着人潮如流水一下进进出出,料想或许像自己这样买卖国库券的人,在申城里并不罕见。这几天在火车上,陆东每到一个站,就会买报纸,他对关于国库券的相关政策有了更深的了解。虽然国家允许公民买卖国库券,但却禁止金融机构之间流通,这就是一个政策漏洞,把原本属于银行这些金融机构赚钱的机会,留给了个人。
沿着江边走了半个多小时,陆东依旧没有回过神来,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赚到钱。但摸着腰间的圆鼓鼓的布包,钱又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陆东舒了口气,心情大好,放慢脚步,才发觉自己来到了申城的外滩。
90年代的外滩,稍显破旧,但正是这样,才能让人感受到历史沉积的沧桑感。陆东身揣两万巨款走在街上,身旁人来人往,倒也没有不安感。这或许就是经济最发达城市的好处,经济和治安,两者并进。
天渐渐黑了,陆东坐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孤独。高楼的顶灯映射在黄浦江面上,有种支离破碎的美。
未来十年,不仅申城,全中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东今天赚了钱,思绪似乎被打开,不由问自己:是什么样的推动力,能让整个社会发生如此巨变。
“是yù_wàng,是人对金钱的yù_wàng,才有这么大的推动力。只是,有几个人能够承认?”
……
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
陆东见寝室没人,立马翻身上床,把绑在腰间的小布袋打开,两万多块钱散落满满一床铺。
他盯着床上的钱发呆,心里已经把数额算了无数遍,两万块的成本,利润是42,一趟下来,赚了8266元。
190年,大学老师的月工资不过300元,一年才3600。陆东深深吸了口气,忍不住带有脏字,道:“操,别人两年的工资,我他妈三天就赚到手!”
虽然赚了8266元还不足以改变陆东的命运,但这一次尝试,证明了这条道路可行。接下来,只需不停复制这个步骤。陆东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他把钱叠整齐抱在胸口,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梦中,有好多好多的钱从天而降,陆东笑呵呵的端着徐大观的脚盆在接,这时,那条蠢狗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抱着陆东的脚就不停耸动……
“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下午四点过,徐大观才抱着篮球回到寝室。
陆东第一反应就是摸胸口的布袋,定了定神,道:“我早上就回来了。”
“我刚进屋就听到你在笑,靠近一看,原来你是在做梦。”徐大观喝了口凉水,道:“梦到什么好事了,笑得那么开心?”
陆东伸了个懒腰,扫了眼徐大观堆满臭袜子的脚盆,仿佛已经闻到了臭气,道:“我梦到你用脚盆洗脸。”
徐大观道:“我没有脚盆啊,那就是脸盆,我洗脸洗脚共用一个盆。”
“死胖子你真恶心。”毛律一脸厌恶的表情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睡眼朦胧的陆东,道:“陆东啊,你怎么看上去那么憔悴?”
陆东心想:“任谁天天挤火车不憔悴?”嘴上却说:“反正没事,就睡觉。”
徐大观换了身衣服,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道:“我懂,我懂,你这一趟肯定累坏了,该好好休息。”
毛律听了徐大观这句话,恍然大悟道:“好好休息可不够,还得补补身子。”
徐大观道:“可不是?看他脸色惨白,手脚冰凉,肯定是成功地迈出了最后一步。”
陆东睡起来后,精神特别好。虽然身体累,但却如获新生。之前的自己,活得迷迷糊糊,然而通过这次倒卖国库券,心头有种特别的感觉,这好像……好像就是别人口中的成就感。
说来可笑,陆东即便在事业单位工作十年,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却从来没有过一丝成就感。
现在,仅仅三天,仅仅是赚了几千块钱,居然顶过十年的工作!
这不是白活又是什么?
“你看你看。”毛律一脸贼笑,见陆东自顾自的傻笑,道:“他肯定还在回味。”
徐大观摇了摇陆东的床沿,道:“给我们说说呗。”
“说什么?”陆东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正是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别装傻,坦白从宽。”
“哦,那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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