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抱着雪娘,往旁边轻松的一闪:“自己人。”
一颗脑袋从山缝里探出来,看到英后欣喜不已:“护法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他从山缝里跑出来,右手压在左胸上,鞠躬,恭敬的道:“欢迎护法大人回来!”
这人,是之前与英分开的队伍中的一员。
在他之后,一人又一人走出来,对着英行礼:“欢迎护法大人回来。”
英微微一笑:“嗯,我回来了。”
他顿了一顿,目光和声音都温柔起来:“月,也回来了。”
那些人的目光落到雪娘的身上,没有说话,但景琅分明感受到他们的欢欣与鼓舞。
母亲,与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仅仅是故人或家人这么简单?
她跟着他们进了山洞。山洞不大,但干净、干燥,从山缝外不断吹进来的风清爽又好闻,使山洞显得并不闷热,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英的同伴中有两名女子,她们暂时承担起照顾雪娘的责任。
景琅很想亲自照顾母亲,但她腿上的伤口又发炎流脓了,加上劳累多日,身体也撑到了极限,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坐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这里,她是客人。
唯一的客人。
她很孤单。
但,母亲总算得到了比较好的治疗与照顾,她会安静的承受这种孤单。
得到较好照顾的雪娘,终于在次日上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是拉起毯子遮住自己的脸,用沙哑如刀磨的声音道:“姒英留下,久久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在场的很多人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她,但对她非常恭敬,她一发话,众人便齐齐站好,右手手心压在左胸上,鞠躬:“是。”
景琅对此暗暗感到惊异,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这些人尊敬她的母亲,并不代表他们也尊敬她,甚至,她隐隐感觉得到他们对她的疏离与防范。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雪娘终于说话了:“久久,我给你的那张藏宝图,你可以还给我了。”
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有把覆在脸上的毯子拉下来。
景琅心里“噔”了一下,有些心虚,却还是坦然的道:“我、我弄丢了……”
雪娘藏在毯子下的身体就是一僵。
姒英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丢了就丢吧,我们能团聚,比任何宝藏都重要。”
“胡说!”雪娘先严厉的喝斥他,而后又严厉的对景琅道,“久久,我说过这份藏宝图很重要,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务必把藏宝图找回来。”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这么严厉又失望的口气对景琅说过话了。
景琅眼睛红了,低声道:“我已经把那张藏宝图的一角给剪掉和烧掉了,但那一角我牢牢的记在了心里,就算有人捡到那张藏宝图和知晓藏宝图的秘密,也不可能准确找到宝藏的位置……”
母亲曾经说过那张图纸“可能是”藏宝图,但没说“就是”,可听母亲现在的口气,难不成那张藏宝图还是真的?
雪娘的声音很冷:“你不必辩解,我要你现在就去找回藏宝图。”
“月,”姒英低声道,“我见过藏宝图,隐隐记得一些地点,你也应该还有印象,加上你女儿记住的那部分,我们应该还能复制一份地图出来,你莫要生气。”
雪娘说得毫不留情:“你不必帮她说话,她必须要为她的行为负责。”
“你说得不错,但,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上人命重要。无论如何,你都是你女儿唯一的亲人,你女儿爱着你,我请你原谅她的过错。”
雪娘沉默了一会后:“你说的是,你拿笔和纸过来,让她画出她记得的那一角地图。”
景琅忍着委屈,背着他们,细细的回忆,一点一点的把那一小块地图画出来。
画好以后,她反复检查了十几遍,才把地图交上去:“我保证,我画的绝对没有任何差错,连标示和符号都是对的。”
“辛苦你了。”英接过图纸,对雪娘道,“画好了。”
“那么,你马上带她离开,此后不许她踏进凤骨山脉半步。”雪娘还是没有把毯子拿开,也不接图纸,冷冷的道。
景琅只觉得五雷轰顶,震惊的道:“母、母亲,你、你这是要赶我走?”
“是的。”雪娘的口气里没有半丝感情,“你不属于这里,你离开这里吧,永远不要再来,也不要再记得我和这里的任何事。”
“母亲,”景琅双膝一软,跪下来,不能接受她的命令,“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赶走我?”
“你做错了什么?”雪娘的声音透着愤怒和悲怆,“这还用问吗?”
轰隆——
景琅只觉得无数道寒电全都劈在自己的脑门上,将她的世界轰得七零八落。
“呵,呵呵呵,”她低低的惨笑,眼角却是泪落不止,“确实不用问。我的出生本身就是最大的过错。可是,母亲,既然我不该被生下来,你为何要把我生下来?你把我生下来后,为何不早些将我掐死?为何让我爱着母亲,在拼尽全力想让母亲获得幸福时再不要我?”
雪娘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道:“我给了你生命,你让我获得自由,还将我送到故乡的土地上,咱们两清了,所以,我不再需要你,你应该离开了。”
“呵,呵呵呵,”景琅又低低的笑,“原来,我与母亲的关系,是这样的关系。”
雪娘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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