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还在深巷里波折回转,众人没能从倒下去的尸体中回过神,逆光而立的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说了,下一个。”
话还没说完,肩上猛然一沉,微微偏过头,身后的侍卫长一手拍过来,宽厚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那克制漠然的眼神近在咫尺,身后的人压制着内心的冲动,示意陈仲卿暂时收手。
其他人的目光也被侍卫长忽然的动作吸引,稍稍安静,眼神盯着面前平静却疯狂的读书人,文弱的书生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狠辣果决的让人想起宫廷杀人不眨眼的跋扈九千岁。
“放手侍卫长。假如因为我搞砸了计划,最多我一人背下所有罪责。但如果你要阻拦我,回去之后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听说枢机司的高层都是喜欢穿小鞋的家伙,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活过明天。”
陈仲卿盯着他,话锋和眼神同样尖锐,侍卫长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手段通天,心有不甘的放开了手,眼神示意其他枢机司的人,别轻举妄动。
读书人转过身子,目光扫过跪在地上双肩不安抖动的其余三人,继续发话,“为了让你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就成为了反面教材。顺便说一句,我耐心非常有限,如果不想回答问题,下场会一个比一个糟糕。好了,言归正传,我想知道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愿意告诉我吗?”
简单直率的问题,以忠诚和性命来做赌注,一心赴死的北辽死士在看到陈仲卿惨无人道且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之后,原本坚定地信念慢慢的动摇起来。
“还是不肯说吗?”
绷紧的弦松了下来,所有人都以为陈仲卿放弃审讯时,他在角落里捡起一块趁手的砖头,默不作声绕到对方身后,板砖狠狠的敲了下去。
脑袋上挨了几砖,后脑勺的鲜血迸射出来,身体摇摇晃晃,他想挣扎,两只手却被牢牢的固定住。陈仲卿就那样面无表情的一砖一砖往后脑勺砸,其余两人见到如此残暴的场面已经抖如糠筛,壮硕的北辽死士被砸的只剩下半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下去。
陈仲卿手中的板砖只剩下一半,他把死士一脚踢倒在地,扔掉手中半截板砖,转身又找来另外一块青砖,借着往脑袋上砸,直到在脸上砸出一个凹陷进去的血窟窿后,才气喘吁吁的丢下沾满鲜血的青砖。朝着他的脸啐一口痰。
“狠人……”
有些枢机司的人别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杀人死人见多了,像这样将人暴虐致死的还是第一次见。最重要的,是这种杀人方式给其他两人带来的视觉上的冲击,变成脑海中无法抹去的梦魇。
在看看若无其事的书生,越来越让人感觉是披着人皮的妖怪。
陈仲卿俯下身子,觉得还是不太过瘾,于是重新捡起砖头,朝沾满鲜血的脸继续砸砸下去,声音清脆如同捣药磕蒜一般,听的人毛骨悚然。
最后只剩下一张凹陷进去的血肉模糊尸体,夜风吹干人的冷汗。
陈仲卿将手上沾满的鲜血往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蓝色的布料留下清晰可见的红手印,他拿起机弩指向第三个人,柔和的说道,“是不是我的态度和长相让你们产生某种误会?都以为我像个写诗的,不是像个杀人的?不过当朝律例哪条点明了读书人不能杀人?”
剩余两个人死死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直视他,全然没有刚才视死如归的高傲。
“所以之前的问题我再问一遍,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同样的问题我算到三。”
第三个人浑身颤抖,却依旧没有开口,似乎在忠诚与活命之间犹豫徘徊。
“一。”
他咬紧牙关,没有开口。
“二。”
侍卫长握紧了刀柄,随时准备阻拦陈仲卿继续疯狂的闹下去,要是人都杀光了,他就问不出有价值的问题了。
“三。”
“我说!”
旁边的死士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哭喊着说道,“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陈仲卿笑眯眯的说道,“这不就了解了么?多简单的一件事啊。”
然后抬起手,弩箭对准面前没开口的那个,一箭穿喉。
对方握着喉咙倒了下去。
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马车里是这几年北辽在南晋收集的情报,包括一切有价值的军情秘报,早在十多年前,我们就在南晋建立了一个独立的谍报机构,那辆马车还有近几年关于广陵水师内部与北辽私通的谍子秘密,我就知道这么多,我们只是派来刺杀叶黄巢的。”
陈仲卿蹲下身,冷静的说道,“其实那辆马车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什么从北辽南下刺杀叶国柱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谎言,你们这一批和去鹤鸣楼动手的都抱着侥幸心态而来,能杀叶黄巢最好,杀不了也是声东击西,将那份有价值的名单送出城,怪不得裴朝阳和宋官子都盯着这一块,原来还有这么深的内幕。”
“但是你们没有机会了。”
北辽死士此时流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缓缓说道,“就算现在你知道又如何?马车现在已经出城了,即便是你们现在动手,也不可能再追上了!”
陈仲卿冷笑着说道,“你真以为他们没有算到这一层?北辽的脑袋是不是有点不好使了?”
抛下这句话,陈仲卿转过身把刀和弩箭塞到了侍卫长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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