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看着眼前白衣青年振奋且激昂,又兼带着自豪的喝声,陈庆之喉咙几度滚动,却都没有发声。
只不过那骨指之间的响动,却彰显了他的内心并不似眼前这般平静。
往昔间的记忆几度上涌,让这位面色透露出沧桑之色的俊逸青年有些失神。
陈庆之,义兴国山人,庶族出身。
在门阀制度森严的魏晋南北朝,庶族出身就意味着在政治前途上被处以无期徒刑,九品中正定天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从来都不是虚言。
十六岁时,陈庆之为梁武帝萧衍随从,颇受信任。
而当时的萧衍,已经是意气风发大权在握,距离登基称帝也不远矣。
萧衍除了是位高权重的一代权臣之外,同时也是南北朝竟陵八友之一,称得上诗书皆通,文武双全。
而其这一生最大的爱好,就是下棋,萧衍对于棋道极为痴迷,闲来无事就喜与下属对弈。
所有随从侍卫中,陈庆之无论是长相气质亦或者棋道水平,都是最让萧衍满意的,因此,常常与其在棋桌交锋。
这一日,二人相对而坐,对弈下棋。
“萧公,你的棋艺越来越厉害了。”
“庆之不如也。”
少年落子,看着场面上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的黑子,轻轻一笑,向着对面的中年人起身行了一礼,自愧不如道。
“无碍,你下的也很不错了。”
“起码在众多随从之中,是和我棋艺相近的水平。”
“哈哈哈!”
身着华贵玄服,面上威严无比的萧衍看着对面无论品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的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若非出身限制,眼前这少年无论是出仕还是修儒,都是个不错的苗子吧。
“可惜了...”
萧衍心中暗想,感到有些可惜,下一刻却又福至心来。
想起现在外面的紧张战局,这位威严的当朝大司马不知为何,当即便以开玩笑的口吻,问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一句:
“眼下局势混乱,也不知何时才能将乾坤定下。”
“庆之,你说若是以你为将军,能否将这天下定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衍的话语如石破天惊一般,让彼时不过少年的陈庆之浑身一颤。
臂不能开弓,肩不能挑担。
让这样一个出身寒门的文弱书生郎上战场统兵打仗,那不是笑话吗。
何况他的出身,也不配!
“庆之文治武功,不过微末伎俩,远不如萧公之万一。”
“但若是萧公统兵打仗,那庆之也想去前线鞍前马后,见识一下将军风光。”
沉默少顷,思虑出身,白衣少年面色泛出一缕苦涩,只能略显无奈的以风趣的口吻开口回答。
此答案,倒是再度引得萧衍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
“庆之不要灰心丧气,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定鼎山河,一定让你当一次将军风光风光!”
果然,此日之后,萧衍未过多久便代齐建梁,成为了定鼎天下的一代君王。
可他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昔日之诺,虽然依旧看重这个左右旧臣,但对于统兵上马之事,却是只字不提。
想来萧衍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文弱书生,又没有任何镀金的必要,他凭什么统兵上马,征战沙场?
还是与自己做一棋友,任职二三闲散官职,稳稳当当的富贵一生便好。
这对于他一个寒门庶族出身的人来讲,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就这样,萧衍在陈庆之心头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但却又亲手将其掩埋。
谁成想,这一埋便是整整二十多载岁月。
蝉鸣一世不过秋,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
少年鬓间染霜白,已是四十余岁的儒雅中年。
而那位曾经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萧衍,也已经成为了垂暮之年的帝王。
晚年耳根子软,又喜欢回忆前尘。
这位一手建立南梁的帝王,最终终究还是让相伴自己一生的这位棋友出任了武威将军,带着几个兵马出去转悠转悠。
也不知是突然忆起,还是到底有所愧疚。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刻起,陈庆之终于迎来了他人生中真正的春天。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徐州之战初扬威名,涡阳之战惊天下,数次战役威名赫赫,打的北魏闻风丧胆,让南梁满朝上下都见识到了一个“射不穿札,马非所便”的文弱书生,到底能有多猛!
为这一天,他陈庆之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就因为所谓的出身束缚,他便因此蹉跎了二十五年,甚至若非风云际会时运到来,连老死之时能不能一统兵马,都未尝可知!
虽说到死之前总算是得偿所愿,但这几十年的压抑愤懑,又岂能是说消便消的。
“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将军!”
往昔旧景浮上心头,让陈庆之心绪有些不平。
少年心底,也曾有一场大梦!
“呼...”
吸气,呼气,重重叹了口气。
陈庆之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白袍加身,却又威严十足的青年。
他身上的气势,甚至比曾经君临天下的那位南梁武帝还要重。
如果为帝,眼前这位北凉王,当也不差劲罢。
“若真如王爷所讲,这北凉城万民同心,也算得上是众志成城了。”
“后半辈统兵打仗,于军法之道上,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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