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自心湖之中泛起,终究沉寂与清心寡欲的道心之中。
“此事定然还有他法,坐视十万生灵的生死与不顾,岂是我正道仙门所为!”
吕三娘缓步走到大殿之前,遥望着那远处几近死寂的雕廊画栋,银铃与屋檐下纹丝不动,曾鼎盛的峨眉仙门凋零如斯,蹙眉之际面色更为凝重,沉声说道:“我峨眉数千年来以庇佑苍生为己任……”
“英名岂能与我吕三娘手中尽丧!”
这语调铿锵有力,那本是迟疑与纠结的神色也终于沉静下来。
吕三娘蓦然回首,逼视着包文正尽是漠然和疏远,冷声说道:“包文正,“青鸾祁仙剑”我今日收回,自此将你逐出师门……”
“你日后所行之事,与我峨眉再无半点干系……”
吕三娘身系峨眉仙门断续存亡,虽是孤家寡人,却也不能有损峨眉数千年来的清誉,与此刻唯有撇清了干系。
包文正凝望着吕三娘沉默不语,对于这一番言词自是心如明镜,知晓吕三娘已然是默许了此计,却无法宣之于口。
然而心中的忌惮越来越甚,自家的道行皆是来自峨眉仙门所授,唯恐吕三娘依照门规要毁了自家这一身道行,与九幽涧大劫将起之时,沦为蝼蚁之后再无搅动风云之力,焉能不暗自焦虑。
“今日一别,日后只怕是,纵使相逢应不识……”包文正心悸之下唯有故作黯然神伤,叹息说道:“至多不过一年半载,春三十娘与左月素邀战黑山老妖,鹤蚌相争之际得见五仙门意欲渔翁得利……”
“便是我受死之时……”
语调淡然处之,偏眼眸之中那欲盖弥彰的情愫却是尽数显露,目光游离不定更是眷恋与不舍。
“当你重振峨眉仙门之后,若能念到曾有一人……”
包文正欲言又止,那眼眸中的情愫似又绵绵不绝,俊郎的面颊上流露出苦涩的笑意,自嘲的叹息说道:“是了,修道之人应清心寡欲,只盼你当真有一日,能一剑裂天,得道成仙……”
吕三娘耳闻这一番至死不悔的言词,便是心知三纲五常断然不容僭越,心中又何尝不曾动容,美目凝望着包文正那黯然神伤的神色,一时之间更是五味杂陈。
犹记得,与这峨眉仙门之中言传身教《裂天剑典》,包文正却是如老牛拉车,进境之缓慢令人侧目不已。
那与凰鸾山显露“以剑载情”的剑修奇才,藏匿起《裂天剑典》第十剑,故作资质愚钝无法得其精要,不过是要与自家与峨眉山中日日相见……
至此方知,也不过平添了几声唏嘘罢了。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包文正眼见吕三娘一时之间难以自处,语调依旧是寂寥与落寞之极,深深的凝望了吕三娘一眼之后,这才叹息一声拂袖而去,有声音远远传来: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吕三娘遥望着包文正那落寞的身形渐行渐远,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便是心知这一去势必难以保全性命,更是留下千古的骂名,又能如何?
苍生的福祉与个人的荣辱相较,委实是微不足道。
一袭罗裙缓步走到了那碧波湖畔,美目遥望着剑亭沉默不语,昔日也曾海誓山盟,曾欲“结为道侣”的临别之言,随着阴阳两隔那消逝的情愫,今日却又被包文正重新勾起。
抬起皓腕,掐动剑诀,一道青色的流光溢彩自远处瞬息而至。
青萍剑戛然出鞘,化作一泓碧水遍撒剑光,随着身形的辗转腾挪,娇躯犹如花间蝴蝶翩姗不定,三尺青丝与肩后飘摇更显清冷,本是孤洁的面颊也浮现了几分黯然……
山壁之上泛起一层涟漪,那丰神俊逸的少年迈步而出,依旧是面色落寞的驻足停留,回望着自此再无干系的峨眉仙门,面颊之上的苦楚更是令人心悸不已。
“三娘,我走了……”
“多保重……”
包文正黯然神伤的低声轻语,因“青鸾祁仙剑”已然归还师门,再也无法御剑直入青冥而去,唯有以《九步蹬天》御风而行。
峨眉仙山终年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与阳光的折射下更是璀璨生辉,寒风凛冽搅动浩如烟海的层云,包文正一袭淡蓝色的书生长袍与这云层之中缓慢飞行,面色黯然一如适才,便是做戏须得全套罢了。
“咯咯,吕三娘居然不曾坏了你的道基,着实令为妻诧异之极!”
那轻佻的语调犹如画眉鸟一般的婉转动听,一袭素白色的罗裙与黑风之中显露了身形,三尺白发与风中飘摇更显妖异,秀美绝伦的面颊上浮现了丝丝笑意。
左月素伸出皓腕牵住了包文正的衣袂,揶揄的笑道:“官人,便由为妻携你一程,如何?”
包文正心知左月素既然敢现身此地,便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吕三娘察觉,时值九幽涧大劫将起,左月素自然不会儿戏。
“得手了吗?”包文正含笑端详着左月素的神色,问道。
“周三阳空有五仙之名,却不悟神通,焉能与为妻手下逃脱!”左月素嫣然一笑,面颊之上却是云淡风轻,对于周三阳自是不屑之极,而后美目仔细打量一番包文正,戏黠的言道:“与峨眉门规戒律之下,官人能毫发无损的离开,委实有过人之处……”
“此事已尽全功,吕三娘会去阻拦黑山老妖的……”包文正回首再次遥望了皑皑白雪中峨眉仙门的方位,叹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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